賀輕影搖頭。

她是真的想不起來具體的情況，僅僅模糊記得聽過這個詞。如果顧言之能再補充多一些細節，也許她就可以想起來了。

“看來是真忘了，那我給你個提示吧。”顧言之一臉不怎麼在意賀輕影記得還是不記得的樣子，反正在他心裡，他記得就好了，所有的細節，有他記得就夠了，“就是那次，我給你講故事的時候，你最後都睡著了。”

經過顧言之這麼一說，賀輕影一下子想起來了。那時候的她，在為最後的告別做準備，他講的故事，她也沒有聽完，竟然是迷迷糊糊睡過去。

賀輕影想了一會兒，才終於試探著說：“我知道了，是那個小白貓的故事。”

再到後來，她也沒有想過要問起最後的結局，也許現在，正是那個機會到來的時刻。

“對啊，看來還是記得挺多的。”顧言之點頭，當時的故事，也是他一時間編的，那時候他希望的就是走進賀輕影的心底。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嗎？小白貓在遇到另一隻貓後的故事。”賀輕影略略停頓了一下，又說，“它們之間應該也有矛盾的吧。”

顧言之低頭，握住了賀輕影的手，他笑著說：“這之後，小白貓和另一隻小貓相互扶持，一直堅定著往前走，也許它們也會有矛盾，但一定會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那看來還是個好結局的故事呢。”

“是啊，人間多一點好結局的故事就好了。”

賀輕影點頭表同意。

她當然希望人世間多一些好結局的故事，但可惜，好結局未必會一直相隨。她開始期待，能和顧言之一直走下去。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快往後面看。”顧言之的目光看向賀輕影的手，下一刻，筆記本的第一張被翻過去，第二張呈現在眼前。

這一頁上，貼著一張鋼琴照片。

賀輕影的心裡，一陣悸動。這架鋼琴，就是她幾年前，初次到顧家彈過的鋼琴，記憶會泛黃，可照片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那時候發生的一切都很真實。

鋼琴照片旁，也寫著一句話——希望有一天，我能坐到她臺下鼓掌。

這是賀輕影過去和顧言之的約定，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可惜那時候的顧言之，還是失約了。

這個約定，是在高二的時候立下的，那時候學校要舉辦一次文藝表演，班主任鼓勵大家參加，但班裡舉手的人並不多。賀輕影的心裡，是有一點想參加的，但她又有點害怕，她害怕他們的注視。

在那天課堂結束後，賀輕影主動向顧言之尋求建議。

“顧言之，學校要舉辦一次表演，這樣的機會，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抓住。”賀輕影的手指，輕輕繞到自己短短的頭髮上。

在高中之前，賀輕影是害怕這樣展示自己的機會的，但現在，她也開始期待，燈光落在身上，所有人都看著她彈奏鋼琴。

她最期待的，還是顧言之的目光。

顧言之不關心賀輕影要表演什麼，他只知道，賀輕影有站出去的想法，他大方地鼓勵她：“我當然支援你去抓住啊，到時候呢，我就坐到第一排中間的位置，給你鼓掌。”

那時候的顧言之，是高興的。最起碼，他看到了賀輕影改變的痕跡。而那時候他也確實期待著能夠做到第一排為她鼓掌，也沒有想到最後意外會發生。

“那我再好好想想。”也許真的是想抓住那個機會，又或者是，她很想看到顧言之鼓掌，總之，賀輕影主動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提出了想表演鋼琴的事。

所有人都很驚訝，可那些驚訝的目光都不重要了。那時候的賀輕影，由衷感謝著顧言之帶給她的勇氣。

而在她告訴顧言之她已經向班主任說明，也真的決定要去表演的時候，顧言之笑著問她：“我家有琴譜，你想看看嗎？”

“想，你願意給我看嗎？”

“當然，只要能幫到你，我什麼都願意做。”顧言之的笑容燦爛，“我明天就給你帶過來。”

為了這場表演，賀輕影準備了很久，可等到表演那天，她抬起頭看看向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時，她沒有看到顧言之。

他失約了。

那次的鋼琴表演，賀輕影彈錯了好幾次，到表演結束，賀輕影都沒等到顧言之的到來。至今，賀輕影仍記得那天她結束表演，怎麼也控制不住眼淚落下。

所以這些年，她始終希望有一天顧言之能坐到第一排看她的表演，而這樣的心願，在幾個月前，終於得以實現。

顧言之笑著看賀輕影，“想什麼呢？”

他其實明白賀輕影在想什麼，他也同樣想到了。當年沒能看到那場表演，實在可惜。但好在，時隔多年，他最終還是看到了她的表演，也算是終有所得。

“在想過去的事了，不重要了。”賀輕影笑了一下，繼續往後翻去。最後一張了，這一張會有什麼。

這一頁，也貼著一張照片，是漫天的星星，旁邊的話是：我只希望，她的未來無限好。

顧言之微笑，然後解釋道：“這個照片，是我那天刪除你後拍的，我希望漫天星光，能照亮你的前路。”

無限好的前路，即便沒有他。

“後來再次遇到了，就覺得，上天還是覺得我們挺有緣分的。”後面的話，顧言之沒太 敢說。那時候他的害怕和膽怯，只敢讓顧寧思先上。

不知為什麼，賀輕影聽出顧言之的語氣裡有些失落，她關上筆記本，遞給顧言之，“看起來你也挺捨不得刪除的。”

“那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要不要說一說，當初為什麼刪除我呢？”

她說得隨意，好像是真的不在意一樣，但那時候的她，確確實實因此痛苦。

她根本想不明白顧言之，還在腦海裡一遍遍質問他。

顧言之他憑什麼啊，憑什麼一聲不響離開，又為什麼要親自把過去斬斷。

那麼多美好的高中記憶，在顧言之眼裡，到底意味著什麼。

賀輕影不想情緒太多激動的，可她的眼裡，還是盈滿了淚水，她努力彎起唇角，“這個問題，看來有點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