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還記得約定嗎？

啪！

酒瓶應聲碎了一地。

宋然拉著賀輕影后退，並沒有讓碎片飛到身上。他一直在樓上，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看到賀輕影用瓶子錘桌子的時候，他便匆匆下了樓梯，擔心真的會發生什麼別的事。好在他阻攔及時，沒有讓壞事發生。

宋然的手還未收回去，以一種像是從身後環抱的姿勢，他能聞到賀輕影頭髮的香味，剛才因擔心啤酒瓶砸到趙欣沫而猛烈的心跳，尚未平息便再次加快。

這算是第一次，他和賀輕影有這麼近的接觸。

賀輕影掙脫了宋然的手，讓自己的胳膊垂了下來。

“賀輕影，你想離開嗎？我帶你離開。”宋然低眉，又問道。

賀輕影看著地上的一灘碎片，嘴裡卻說不出什麼話了。也許她該知道，無論過了多久，趙欣沫都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感到抱歉。她做出這樣的事，更像在為以前的自己爭取。

她點點頭，腦子裡空空的。讓他帶自己離開，也是極好的。

“好，你等一下。”宋然看到走過來的服務員，便主動迎了過去，表達了歉意後，又抽出錢，希望能把碎片打掃乾淨。

處理好事情，宋然鬆了口氣，看了眼趙欣沫後，才又走向賀輕影，“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

他拉起賀輕影的胳膊，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走過來的鄭興和蘇蘭。握著賀輕影手腕的手下意識要收回，覺得自己不需要回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點點頭，解釋道：“剛才發生了點事，我帶她去外面走走。”

“好，你去吧。”蘇蘭答道。心裡暗喜這次賀輕影輸了，她可以被請飯吃了。

宋然繞過兩人，帶著賀輕影往外走，而下一刻，宋然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顧言之。莫名有點害怕，幾乎是一瞬間，他一下子鬆開了手。他也想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顧言之自然看到了宋然握著賀輕影手腕的手，只是也沒說什麼，掃了一眼宋然後，他看向了賀輕影：“小影，要跟我走嗎？”

賀輕影猶豫不決，並沒有說話。而宋然，再次拉住了賀輕影的胳膊，並不希望她離開。他還想，和她說話的。

“我想，我們該聊聊教寧思的事。”說完，顧言之又看向了在宋然身後不遠處的鄭興，象徵著點點頭後，目光越過，看到了還站著的趙欣沫。

沒有想到，和她會在這裡遇到。不過也是，是他來了他們聚會的地方，遇到他們的同學，再正常不過了。

看上去是賀輕影和趙欣沫發生什麼事情了，事情的原委他一點都不關心，他只想知道，賀輕影是不是因此不開心了。

“宋然，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和誰走也沒什麼區別，總之都是要走。她走向顧言之，快靠近的時候，還趔趄了一下，是被顧言之摻了一下才不至於摔倒。

顧言之帶著賀輕影向自己的車走去，他是想著，兩人在車裡具體聊一聊，可下一刻，賀輕影停了下來，不再跟著他走。

“小影，怎麼了？不想去車裡？”

“就是在想，大晚上的，我和你，還挺不方便坐一起的。”

“這有什麼？”顧言之搞不明白賀輕影在在意什麼，卻還是沒再強求，“本來我不該打擾你參加同學聚會的，但最後還是來了，應該沒有影響到你吧。”

他其實是擔心，在同學聚會上，賀輕影會和別人多了聯絡。他一直都知道，宋然看賀輕影的眼神，屬實是有別的意思。久別重逢，太容易發生一些故事了。

“沒有，但是，我在想，我好像沒辦法遇到和你一樣好的人了。”說到這裡，賀輕影甚至委屈起來，眼淚也一下子湧出來，她不想讓顧言之看到，於是背過身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淚。

她從來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

“小影。”顧言之的手，搭在了賀輕影的肩上，心裡很擔心。

“你別看我。”賀輕影用手不停抹眼角，可淚水，仍在不停地流。她是可惜，自己沒辦法和這樣好的人一起走一條路。

“好好，我不看你。”再遲鈍，顧言之都看得出，賀輕影這會兒是真的難過，他想到剛才的猜想，儘量把聲音壓低，“剛才是發生什麼了嗎？”

賀輕影不說話，感覺眼淚已經收回去後，才轉過頭看著顧言之，“沒什麼，就是覺得心情不好。”

“是因為趙欣沫嗎？”顧言之對於賀輕影別的事不敢說，但高中的事，顧言之確定自己知道得最清楚。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和你沒關係的，你不用太關心。”賀輕影對著顧言之微笑，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泛紅，微笑反而顯得可憐巴巴，沒有一絲安撫別人的味道了，“就是想到高中的自己，很不好，我很不喜歡。”

她看向遠處，注意到那邊的橋，要是站上去，應該會感受到微風，也可以看到很美的風景吧。

明明過去了多年，她怎麼又開始懷疑自己了。或者是因為，一些過去的人，觸發了她內心隱秘的疼痛。但是顧言之的存在，不會讓她感到從內心而爆發的傷心，即便那時候的她，也不算很好，可他在，她就是安心。

“怎麼現在，又說這個了，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雖然聽到賀輕影這樣的話，但顧言之心裡卻放鬆了下來，至少，現在的賀輕影，願意吐露心事，不是那個冷冰冰的，不是那個怎麼都窺探不到分毫的。

“……記得的，但現在，真的好想說那樣的話。”好像這樣，心情也可以放鬆下來，讓她也不再那麼難過。

可是這樣的話，存在著的潛在影響，又不容忽略。她是不想關心了。

“趙欣沫剛才是說了什麼讓你想到過去的事了嗎？”

賀輕影卻以手遮面，“她沒有說什麼，我只是，想要她的道歉。”

事情發生後，她感到痛苦，在消解痛苦的過程中，她又在想，如果趙欣沫能向自己道歉就好了。

“她既然不想道歉，也就不要求著她道歉了，她即便道歉了，又能有什麼歉意呢？”顧言之是想伸手輕輕拍賀輕影的背的，但想到之前賀輕影說他們別有身體接觸，他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你說得對。”賀輕影放開了手，偷偷抹了下眼角，又強顏歡笑，“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人，不會為自己做錯的事而道歉呢。”

“小影，不要再想他們了，你想你自己，就足夠了。”

這一刻，來自於過去的聲音和此刻的聲音，像在遙遙呼應，賀輕影又想到了當初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