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蕪輕輕點頭表示她不會出聲，小心翼翼走進屋門，就聽裡頭傳來夫人李蘊責罵大姐虞青若的凌厲聲。“你給我把頭抬起來！你是我丞相府的長女，誰準你這般唯唯諾諾？長姐就要有長姐的派頭！“

虞青蕪無聲嘆息。母親這樣好，非但沒有虐待過府中任何一個妾室庶女，還盡力給庶女們都找了一門很好的婚事。

尤其是長姐和二姐。母親進門之前，祖母就賞賜給爹兩個丫鬟，以至於母親一進門，兩個姨娘就已經挺著大肚子了。

老夫人好毒的手段，在正妻進門前就讓通房丫鬟懷孕，這是赤裸裸打正妻的臉。以前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祖母為何要這樣做，如今豁然開朗，無非是恨母親搶走王吟煙的正妻身份。

可就算如此，母親也說人命關天，當即將兩個懷孕的通房丫鬟開了臉提為妾室，還容許兩個妾室生下孩子。

這樣好的母親，為何要進虞家這個火坑啊。

李蘊聽見一聲無奈淺嘆，目光穿過繡了花開富貴的屏風瞧見一個人影子，問道：“可是蕪姐兒？”

見被發現，虞青蕪大大方方走進屋，看向一臉威嚴，目光嚴肅，宛如大方盛開的花王牡丹一般的夫人，眼圈兒已是發紅。這是她母親啊，她們是血脈相連的親生母女，卻被虞家這群惡賊害得母女成仇。而最後，母親更是死在虞家這群狼心狗肺的人手中！

她咬緊牙，深深吸了口滿是花香的空氣，壓下心酸苦楚和恨意。凡事不可一蹴而就，就算如今她將真相盡數告知，夫人又豈會相信？退一萬步說，就算相信，老夫人和爹可都是站在王姨娘那邊的。一旦逼急了，他們必定會像前世一般讓夫人被‘氣死’。

“給夫人請安。”虞青蕪屈膝行禮，故作不知地看向落淚的虞青若，笑道：“大姐怎麼哭了？難道夫人打你了？”

“沒有的事。”虞青若一面否認，一面拿著手帕擦去眼淚。

“哎——”李蘊無奈搖頭，剛要說話，幾位妾室帶著女兒們前來請安。李蘊便住了口，吩咐姑娘們先去松鶴院給老夫人請安，她隨後便到。

虞青蕪和幾位姐妹一同退出屋。不過她並未結伴前往松鶴院，而是悄悄躲在正房窗外。她想看看母親，看看前世她被王姨娘有心誤導怨恨的母親。

李蘊見姑娘們都走了，又揮退所有丫鬟，方才嘆道：“鄭姨娘，有些話是難聽，但今天我也必須得說。若姐兒都十六歲了，該說親了。可我叫她跟我出去赴宴她不去，我叫她跟我學管家她不學。哼，她這是瞧不上我這個嫡母呢。”

“夫人恕罪。”府中第一個姨娘鄭氏急忙雙膝跪地，淚流滿面道：“妾身想著，大小姐應該是害怕吧！夫人也知道，大小姐一向性子懦弱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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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蘊氣呼呼地一掌拍在手邊紫檀木茶桌上，氣道：“我相府的女兒怎能懦弱膽小？哼，你去跟若姐兒說，這個月十八日，是慶國公夫人的生日，府中幾個長大了的丫頭必須跟我去會客，也好讓各家夫人相看親事。”

因鄭姨娘低著頭，故而李蘊看不見鄭姨娘的臉。但躲在窗外的虞青蕪卻瞧見鄭姨娘那為難神色中的恨意。

這古怪的情緒讓虞青蕪想起前世，她死前不久的事。當時只是七品小官妻子的虞青若以長姐的身份遞牌子請求進宮見她。她看在姐妹的份上便答應了。當時虞青若叫她小心虞青筠和王姨娘，甚至於爹和老夫人。聽到這些挑撥的話，她氣憤將虞青若趕出皇宮。

如今想來，當時落落大方的虞青若哪兒有半分懦弱膽小？

難道大姐是裝得？對啊，大姐雖是庶女，卻是相府的庶女，豈是一般人敢小瞧的人物？難道大姐會不明白赴宴相看婚事和管家的重要性？為何要拒絕？

而當初，因夫人將大姐嫁給個芝麻小官，祖母和爹以及王姨娘都在她面前說‘看見夫人有多惡毒了吧’的話，她也就相信了夫人的惡毒。可如今想來，懦弱膽小的大姐若果真嫁入高門大戶，那才是將她推入火坑。

大姐為什麼要偽裝？

忽然，一個令人驚駭的想法湧入心頭。

大姐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