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無需多禮。”謝文瀾抬手扶了扶，“這些年你照顧漪兒盡心盡力，也不枉清風與你主僕一場。姑娘心靈手巧，聰慧過人，等清風成親的時候，我還想向漪兒借用你幾天呢。”

說罷，謝文瀾看向陸清漪：“漪兒，應該不會反對吧？”

陸清見漪孤煙神色一瞬間黯淡了下來，緩步往孤煙身邊走了兩步，擋住了孤煙的神色：“哥哥若是成親，我自然會帶著孤煙回府，倒不用母親費心。屆時若葉雪暗青竹也都會回去，母親不嫌人多手雜才是。”

謝文瀾若是擅自給陸清風娶別人，她非得帶著孤煙雪暗掀了他的禮堂不可！

正說著，管事嬤嬤湊到楚王妃耳語一番，楚王妃點了點頭，隨即熱情對眾客人邀請道：“時辰到了，還請各位移步汀蘭水榭。”

陸清漪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身影，便對孤煙使了個眼色，徑自在楚王妃的指引下離去。

汀蘭水榭位於楚王府東院池畔，是楚王府環境最清幽的地方。笄禮便安排在水榭邊的暖堂中。

吉時已到，到場的賓客均已落座。

楚王雖不在朝中任一官半職，但是為人豪爽，結交友人不少，如今又進了親王，唯一女兒的笄禮自然賓客甚多。

皇帝皇后雖未親臨，但早已賜下了豐厚的獎賞，並派了宮中的司儀嬤嬤幫著操辦。

“四嫂，四嫂……”

陸清漪剛落座，耳畔便傳來一聲低語。

她抬眸一瞧，只見一個鵝黃色襦裙的少女正衝她輕輕地招手，嘴角綻著一抹笑意。接著提著裙襬坐在了她身旁的坐席上。

安平公主喜歡熱鬧，又與昌平縣主年齡相差未幾，關係倒是處得不錯。今日便早早拉著宣城郡主去了昌平縣主的閨房。

宣城郡主作為贊者，正陪同昌平縣主梳妝。

安平公主在一旁看得入迷，臨近吉時才在隨侍宮女的提醒下進了暖閣。

“四嫂你怎麼來了，四哥說你最近身體不適，我還以為今日你不會來呢。現在身子可好些了？”安平公主嘟了嘟嘴，往她身旁湊了湊：“前幾日想去晉王府探望你來著，可四哥怕我打擾你休息，說什麼都不讓我去。”

聽罷，陸清漪忍不住乾咳了兩聲。

這段時間她確實身體乏得很，那人每日都要折騰到很晚，她白日裡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有精神頭才怪。

“四嫂，可是哪裡不適？”見陸清漪臉色異常，安平公主連忙問道。

“我沒事。”為了避免她繼續追問下去，陸清漪連忙岔開話題：“聽殿下說，你這段時日在跟小紀大人學功夫？”

蕭雲崢告訴她的時候，她還感到很詫異。

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自幼錦衣玉食慣了，出行皆有人保護，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學功夫。

“嗯。”安平公主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想像四嫂一樣做個女中豪傑，雖然不能闖蕩江湖鋤強扶弱，但是起碼能夠自已保護自已。”

說罷，她微垂下眼眸，情緒突然低落下來，聲音越來越低：“這樣父皇就不會覺得我丟了皇家威儀，覺得我無關緊要了……”

見狀，陸清漪眼眸微動，不禁有些心疼。

那日在圍場，安平公主被黑衣人劫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皇帝卻陰沉著臉，冷漠威嚴，像一頭即將發怒的獅子，絲毫不顧及安平的死活。

蕭雲崢若是不在，在皇權與女兒之間，皇帝定然不會猶豫半分。

作為大梁唯一的公主，按理說安平在皇帝心中應該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可當今陛下性情淡漠，為數不多的父愛也大多分給了蕭雲崢，安平公主也只有在皇后面前才能得到應有的關愛。

陸清漪突然想到那日為了救安平說的那些話，怕是無形中也傷到了她：

“用十幾條人命，換來大梁皇帝的戒心，還有一個無關緊要的公主的命，你們覺得值嗎？”

“我們大梁皇帝根本不在乎這個公主的死活，不管你們殺不殺她，你們都逃不掉！”

她沉吟片刻，解釋道：“那日我在圍場說的那些話你不要在意，我只是……”

還未等她說完，安平公主立馬看著她搖了搖頭：“四嫂是為了救我才那樣說，我又怎麼會在意。所以，我要學功夫保護自已呀，這樣也不會再讓別人陷入危險之中。”

說罷，她又嘆了口氣：“可是紀大人力氣那麼大，他教的那些，我根本學不來……”

陸清漪抿嘴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你若真想學，我可以教你呀……只要你肯下功夫，還怕學不成？”

“真的嗎？四嫂真的肯教我？”安平公主驚喜地瞪大了眼睛，興奮地差點喊出聲。好在意識到在這種場合有些許失態，隨即稍稍抿了嘴。

“自然是真的。”

“四嫂，你對我真好……”

陸清漪見她喜不自勝的樣子，不自覺揚了揚唇角。

正說著，禮樂緩緩響起。

暖閣的竹簾被丫鬟掀起，眾人抬眸望去。

只見昌平縣主著一身柳青色菱紗鍛裙邁著碎步而來，當真是雲體態，柳腰肢。

一雙剪水秋瞳含著淺淡的笑意，雖值隆冬，但看著一片春色怡人。她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行至暖閣正堂，朝賓客微微行禮後便面西跪坐於席上。

靖安侯夫人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似不經意朝暖閣外瞥了一眼，臉色略微沉了些。

陸清漪將靖安侯夫人表情盡收眼底。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眸光，微微勾了勾唇，盤算著笄禮的結束時間。

宣城郡主上前為她挽了只高髻，而後退下。

林相夫人作為正賓，緩步上前，在正堂的水盆中輕輕盥手完畢，與楚王和楚王妃相互作揖行禮。

皇室笄禮煩瑣複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一整套流程下來，昌平縣主臉上疲憊之色初顯。

她緩步走到楚王和楚王妃身前，輕柔跪下，行拜禮，又起身向眾人揖謝。

笄禮終於順利結束了。

楚王與王妃起身道謝寒暄著，忙著了丫鬟嬤嬤引著眾人入宴。

“叔母，我那兩個丫鬟初次來楚王府，大約不識路，遲遲不見人影，還勞煩叔母著人尋一下。”陸清漪開口。

“那是自然。”楚王妃遣了身邊的嬤嬤前去，自已陪同著陸清漪、安平公主等人移步正廳。

這時，暖閣外卻突兀地響起內侍的聲音：“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