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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花好月圓。

其實,施淺是裝瘋的。

為了她和陳敘舟的愛情。

......

陳敘舟葬禮結束後,齊懷北為了儘快處理公司之事,再一次詢問施淺什麼時候才願意同他一起離開江港。

二人本就該在婚禮結束後出國,但施淺一直以捨不得為由不想離開,於是在齊懷北的不停逼問下,二人大吵一架。

身為她的丈夫,齊懷北再寬容大度,也不可能整天看著自已的妻子不跟他離開不說,還在整天為別的男人流淚而無動於衷。

那一夜,在施淺的喊聲中,他扯開皮帶,強迫施淺履行夫妻間的義務。

事後,他緊緊抱住顫抖不已的施淺,對她說——“忘掉他,相信我,我也可以讓你愛上我,只要給我時間。”

那一夜,施淺被齊懷北從背後緊緊抱著,她沒有闔眼,無聲淚水卻一次次打溼枕芯,浸入柔軟的鵝絨裡。

無人知道,施淺不僅會害怕忘掉陳敘舟,更怕會愛上除他之外的男人。

時間是讓人不再痛苦的解藥,同樣也是讓人陷入痛苦的毒藥。

和齊懷北雖是沒有感情的聯姻,但未來真的太過漫長。

施淺沒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不知道不確定的未來裡到底會發生什麼。

這份未知的恐懼讓她十分害怕,怕到全身發涼,止不住顫抖。

她不允許自已愛上陳敘舟之外的男人,但她非常痛苦的發現,抱住她的齊懷北居然和陳敘舟一樣,都是非常非常好的男人。

就算強迫履行夫妻義務,他沒有半點粗魯,溫柔地和陳敘舟一樣。

她一邊抗拒齊懷北匍匐在身上的氣息,一邊埋怨自已的身體為什麼會如此滿意不屬於陳敘舟的入侵。

這份發現讓她驚慌失措,她不敢相信如果她會在未來愛上齊懷北,那麼對陳敘舟的感情,算不算一種背叛?

她不敢深想,她惶恐不安,她不明白人類的情感為什麼會如此複雜。

她知道齊懷北已經對她動了心,不會同意離婚,再者有施宗南在中間調衡,二人更不可能離婚。

但是有第一個“齊懷北”,就會有第二個“齊懷北”,無數個“齊懷北”。

重要的不是“齊懷北”,是這個世上只有一個獨一無二的陳敘舟。

這個世界很大,在愛上陳敘舟以後,施淺非常清楚以後絕對會再為這種型別的男人心動。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也許需要五年,十年,或早或晚,但她瞭解自已,更恐懼未來聽到“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你該忘了他好好生活”這種言辭。

不,她不允許自已忘掉陳敘舟,更不允許自已背叛陳敘舟。

所以——她必須裝瘋。

只有裝瘋離開齊懷北,她的心才不會被動搖,才能永遠愛著陳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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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施淺似乎忘了一件事。

她為了陳敘舟離開齊懷北,可陳敘舟卻再回不到她的身邊。

此刻,施淺看著手裡這張隔了半年才見到的照片,始終沒有從身體消散的巨大痛苦,再一次朝她席捲而來。

施淺心如刀割,感覺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活生生挖開,不捨分開的黏連中,又被猝不及防一刀給迅速斬斷。

這份真實的切膚之痛讓她徹底明白,以後的人生裡,真的再不會出現一位名叫陳敘舟的男人。

聽到許繁喬在門外的動靜,施淺將照片放回原位,重新抱起玩偶,看向推門走進的女人:“寶...寶...”

女人沒有靠近,而是站在門口略帶歉意地說了聲:“淺淺,我得回畫室一趟,過幾天再來看你好嗎?”

“寶...寶...”

施淺含糊其辭地說著她裝瘋的話。

陽光在施淺身後,將她的輪廓邊緣模糊得異常溫柔,許繁喬看愣了許久,笑著朝她揮了揮手,退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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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號,天氣多雲轉陰。

施淺自殺了。

在一個安靜的深夜,她用一個小小的碎鐵片,割斷了自已的手腕。

鐵片是她在樓下院子裡放風的時候,趁醫護人員沒有注意而偷偷撿起藏在袖管。

天亮之後,醫護人員發現死去多時的施淺,迅速給所有人打去電話。

齊懷北是第一個到的,緊跟著是施家人。當許繁喬收到訊息趕往病房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站在過道里。

眾人凝重嚴肅的神態讓她兩腿發軟,她強撐著靠近,想要見施淺最後一面,卻被齊懷北攔住,面前被他遞來一張紙條。

許繁喬接過,上面是施淺龍飛鳳舞的字跡,像等不及要做點什麼。

【對不起,我騙了你們,我是裝瘋。我真的試過想要好好活,但沒有陳敘舟的世界,我活不了。】

紙條輕得沒有任何份量,上面的字卻沉得讓人呼吸差點斷掉。

與紙條一起遞到許繁喬面前的,還有陳敘舟和施淺的那張合照。

合照背面的字跡被眼淚打溼過,有些筆畫已經變得模糊。

透過被捏成褶皺的痕跡,許繁喬似乎能想象到施淺獨自凝望這張照片時,瀰漫在內心的劇烈悲痛與煎熬。

齊懷北這時說話了:“我以為給我點時間,就可以讓淺淺忘掉他。”

走廊外的天色霧濛濛的,空氣裡的悶窒壓得人心口又重又喘不上氣。

沒有風的夏天,樹幹上的蔥鬱綠葉靜止不動,呼吸裡都是悶沉的味道。

望著施宗南在蘇錦的攙扶下腳步虛晃地走到遠處,許繁喬低頭看向照片上的字,輕聲道:“她忘不掉的,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你不好,而是陳敘舟...太好了。”

齊懷北看向遠方,無盡嘆息堆疊在他心裡:“是啊,我比不過他。”

...

七月十八號,天氣晴。

一週以後的葬禮上。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墓園大道葉影斑駁,熱烈到想要燃燒的夏天。

從天際傾瀉的陽光無比燦爛,撲面的風帶著懶洋洋的味道。耳邊蟬鳴聒噪,腳下地磚燙到發亮,直晃眼睛。

在這個三十二攝氏度的七月,施淺,和夏天一樣風風火火的女人,就這麼跟著安安靜靜的陳敘舟去了。

除了一張紙條,什麼都沒有留下。

許繁喬站在墓碑前,在女人笑容燦爛的注視下,望向藍得沒有褶皺的天空,心想,如果死亡能把施淺帶到鋪滿虞美人的盡頭,那裡一定會有陳敘舟等待她的身影。

他們會在那個地方,繼續從一開始的互不順眼,到相愛相殺,再到糾纏不清,過清晨賞日出,傍晚追日落的悠哉生活。

直到月亮再度升起,施淺不用回頭,也相信,陳敘舟一直在她身後。

於他們而言,死亡從來不是悲劇。

是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