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後,戚桑帶的大二期中考試結果出來了,學生可以在後臺自已查詢成績,令她意外的是一向成績中游的楚落子,這次期中考卻倒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打架事件的原因,影響到他考試發揮了。
所以,戚桑想了想,還是把楚落子叫到辦公室詢問了一下。
楚落子坦坦蕩蕩地交代道:“最近沉迷了一款遊戲,所以上課沒聽進去,功課就落下了。”
見過誠實的,沒見過這麼誠實的。
戚桑一時不知從何勸說,半晌才道:“如果你期末掛科,明年就要重修,學習負擔會更重,老師也不勸你戒掉遊戲,只是孰輕孰重你自已掂量,勞逸結合分配好時間。”
楚落子意外了一下,還以為這次會挨批,他眼睛一亮:“老師我知道了,沒有別的事我先去上課了。”
“嗯。”戚桑應了一聲,然後似乎隨口一說:“這次期中考的成績我都會發給每個家長。”
楚落子一下子彷彿失去了靈魂,哦了一聲消極地走出了辦公室。
沒錯,戚桑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給他一點學習的壓力,不求他考的多好,至少別掛科,否則根本畢不了業。
至於把成績單發給家長,當然不是單獨發楚落子一個人的,而是戚桑之前應眾家長的要求才這麼做的。
沒過一會,她群發的成績單一一都有了回應,大多都是麻煩老師,老師辛苦了之類。
戚桑也一一回復回去了,直到看到楚落子家長那欄頓了一下,然後還是耐心回應他的問題:「周先生,小楚已經和我檢討過了,是因為臨近期中考沉迷了一款遊戲,他答應我接下來下半學期會把注意力放在學習上,我也會監督他的。」
對方正在輸入中。
一分鐘後。
「讓你費心了,不過上半學期跟不上課程,即便下半學期認真聽講有些知識錯過了就聽不進去了,所以我會請個家教週末來教他。」
戚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那周先生找到合適的家教了嗎?」
周犰:「戚老師有合適的人選嗎?」
戚桑回答的滴水不漏:「暫時沒有,學校規定在職老師不能給學生做家教,否則我也能幫忙一二。」
周犰:「我差點忘了這件事,本來你們學校的老師毛遂自薦,看樣子不得不拒絕了。」
戚桑:「?」
周犰:「好像是你們系一位叫崔賀的老師。」
戚桑:「……」有一瞬間她懷疑,他是故意的。
她雖然自已能遵守教師職責,但也沒必要去毀別人財路,這與她跟周犰打小報告有什麼區別?
她懊惱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崔賀從很久之前就對她因愛生恨,這段時間同一個辦公室都不打招呼,這下知道了是她破壞了他財路。
肉眼可見地更加看她不順眼了,更大有他的財路被毀了,也不讓任何人得逞,魚死網破地在中飛院散播了很多謠言。
導致沒有哪個老師敢去做楚落子的家教,本來私自做家教就不合規,但大家預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學校外的輔導老師更不可能達到周犰的標準,所以說,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她一句話導致楚落子沒了家教。
戚桑就算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楚落子好歹是她學生,看著他學習成績上不去掛科,自已的教學業績也會受影響。
所以想來想去,戚桑最終又叫了楚落子來辦公室一趟,問他週末願不願意留校,她可以免費幫他補課。
只要不收費,那麼即便做學生家教也不會不合規,這樣一來一舉兩得,就是可能她會受累一些,不過當了老師教好學生就是她的職責。
楚落子一個孩子拿不定主意,勢必要回去和家長商量一下。
週五,戚桑就得到了楚落子的回覆,家長同意了,不過家教地點改成他家,學校圖書館的教學環境不太好。
雖然在學校和他家區別還挺大,但家教是她提出來,總不可能又拒絕。
……
戚桑本來週末不是和鄭佳怡去逛街,就是去圖書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畢竟學無止境。
現在週末要去學生家家教,鄭佳怡還挺有意見的,不能陪她逛街就算了,還免費給人補課,一直說戚桑活菩薩轉世。
戚桑也隨她挖苦,她自認為是為自已的教學業績,沒必要過多解釋。
何況也就佔用她週末兩個下午的時間,頂多一週六個小時,不算太累。
戚桑週末早上還能睡個好覺,中午和鄭佳怡吃完飯才去家教。
周犰沒有告訴她家裡地址,但是安排了人開車接送,還挺方便。
一路從偏郊區的學校開往市中心的洌湖別墅,戚桑知道楚落子家裡不普通,畢竟誰家普通人隨手送的就是奢牌,隨便吃的高階餐廳就是自家開的。
還沒進別墅,戚桑就遠遠看到別墅外種的那些花格外顯眼,雖然很美,但也不知道對周犰來說到底這些花有什麼意義。
下了車,管家帶她進了別墅,說楚落子剛吃完飯在午休,讓她坐這等一小會。
戚桑接過她倒的茶,點了點頭。
現在才一點多,是她來的有些過早,但她一向不喜歡遲到。
喝了點茶,等了十來分鐘,戚桑想上個洗手間,也不想麻煩管家,就起身去了樓下的浴室間。
浴室門是關著的,她以為沒人,但還是敲了兩下門,才打算開門。
但門卻偏偏這時候開啟了,是別墅的主人,看著像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
他微弓著腰背,鬆垮的浴衣隱約可見腹肌微微繃緊,肌膚上粘著水滴,幾縷被水打溼的劉海耷拉在眉骨處,冷淡又欲。
戚桑沒有不合時宜的繼續盯著看,倏然垂下眼,聲音略顯紊亂:“那個我……茶喝多了,所以來……來……”
誰知道這麼巧他在裡面洗澡,幸好他洗完了,要是還沒洗完,剛剛自已開門進去那不是更尷尬了。
周犰看出來她的不自在,剛洗完澡的聲音像是蒙了一層霧的低啞性感:“戚老師等久了,我讓人把楚落子喊醒去書房,在這裡你不用太拘束,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和我說。”
說著他體貼的給她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因為他這句話,戚桑在別人家不自在的約束感略微消散,可能是他溫和友好的態度的原因。
從洗手間出來,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說楚落子已經午睡醒了,所以直接領著她去了書房。
經過客廳的時候,不見周犰,或許是去忙工作了。
得知他不在家了,戚桑的狀態更是輕鬆了不少,身軀也不再緊繃著,跟著管家來到書房。
楚落子似乎剛被叫醒,一臉極其不滿的臭著,管家離開前囑咐了一句:“戚老師,如果小楚有什麼不聽話的地方,請你隨時告訴我,我會通知周先生的。”
“好。”戚桑想,這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果不其然,楚落子耷拉著頭,一臉生無可戀。
不過看樣子楚落子是真的打心眼裡怕周犰,戚桑教什麼,他學的都挺認真,她也省心。
教書最怕的不是學生笨,而是學生不想學。
戚桑看他學進去了,心裡也就有些為人師的成就感,三個小時沒有人的打擾,時間過得很快,一睜眼就過去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也快五點了,“今天到此為止吧,學太多你一下子也吸收不了。”
楚落子一下子解放了,連作業本都不收拾就直接跑去隔壁遊戲間了。
戚桑無奈地笑了,她收拾一下自已帶過來的書,然後下了樓。
本來想家長不在,她和管家說一聲就可以自已回去了,反正自已的職責已經做到了。
下一刻,戚桑下樓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坐在沙發上,她下樓的步伐稍頓,身子又略微緊繃了一些。
她邁著有些不那麼輕快的步伐,下了樓,又不能直接繞過對方離開,只能緩步走了過去。
“周先生,小楚的補課時間已經過了,我就回……”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犰看向她的左手,垂眼關心:“手怎麼了?”
戚桑低頭一看,似乎才發覺手上有一個包,下意識低喃:“可能來的路上被蟲子咬到了。”
因為這個別墅裡乾淨的一隻螞蟻都看不到,應該不太可能是在別墅裡被咬出來的,那隻可能是路上了,或許是在學校裡。
戚桑說完才注意到,他身旁放著一盒紫草膏,顯然他不是現在才注意到的,而是她剛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周犰確實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眼底染上幾分笑意,似真似假:“不重視或許可能會讓手逐漸潰爛,手伸給我。”
戚桑知道他是在嚇唬自已,但一言不發,無話反駁。
周犰拿起紫草膏,用棉籤沾著自然而然塗抹在她的手背上,像是在對一件易碎品一樣。
藥味的清香飄蕩在空氣中, 手上的包在短暫的清涼後漸漸熱的發燙,隨後是密密麻麻的癢意。
而他修長的手指冰涼,卻慢慢的變成了火辣辣地燒了起來,那股癢意似乎還纏在面板上,酥酥麻麻,順著紋路肌膚一路往裡鑽。
戚桑垂眼看他,他眉眼下那淺淺的痣,隱隱約約地戳著人。
她眸光微動,鼻尖的氣息都被他侵佔,好像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戚桑有一瞬胸口的起伏,頻率快了些。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這才回過神來,從包裡取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眸也不抬轉身:“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戚桑沒有當著他的面接這個電話,看樣子是不太方便,所以走到了陽臺外面去接了。
周犰抬起眼,眼神有些淡漠,隱約還有一絲不似常人的猩紅。
顯然已經猜到是誰給她打電話了,除了他,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讓她滿眼滿心的喜歡。
她的眼裡從始至終只有周京墨,不論是大學,還是現在,她很專一,可是從來不可能是周犰,她很深情,但對周犰就像地上的螞蟻一眼都不曾正眼看過。
不過倒可以自我安慰,他本身就從骨子裡爛透了,善於偽裝,嫉妒成性、秉性下等,根本配不上她。
他一隻手攏著火將煙點燃,猩紅的火焰將眼睛攏上了幾分暖色,“卡噠”一聲,金屬質感打火機扣上。他抽了一口,夾著煙的手垂下,燈光下纖長的手指透著玉石質感。
心裡不知在想什麼,但眸光一直在陽臺上纖細的女人身影,任由煙燃灼燒他的指尖,沒有任何痛覺。
陽臺上,寒風颯颯,戚桑衣襬輕揚,她忍著寒冷,耐心地回應電話裡的男人:“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邊好一會兒沉默,周京墨漫不經心地笑著反問:“沒什麼事,你就和我沒什麼好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戚桑下意識解釋,但想到上次兩人不歡而散,她又低下頭:“如果沒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聊吧。”
周京墨敏銳地聽出來了弦外之音,他隱約沉下嗓音:“你剛剛那麼久沒接電話,是不方便接?”
這應該算是他為數不多的主動打電話給戚桑,她也不知道他怎麼確定她一定要立馬接電話才算正常,聽起來像極了丈夫質問出軌的妻子的錯覺。
戚桑心裡不太舒服,她蹙了下眉:“我在給學生補課,所以沒來得及立即接。”
這也算是實話,只是剛補完課準備回校。
周京墨緩過語氣,難得緩和的低聲道:“週末補課,你很缺錢?我記得我給過你一張卡,為什麼不用?”
“不是缺錢,因為我的原因,所以我給自已學生補課,不需要和你報備吧?”戚桑是絕不會用他一分錢。
周京墨被她的語氣,氣笑了:“行,你是不需要跟我報備,在你眼裡我們已經是離婚的陌生人了?”
戚桑不想和他爭吵下去,她剛想說什麼——
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
重物碎地的聲音,讓戚桑下意識轉過身看去,只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旁碎了一地玻璃。
而他的手心,正流淌著刺眼猩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