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吳某人此刻快累癱了,他突然有點後悔。
後悔自已怎麼就沒存點錢。
要是有錢的話,早就該在離皇城行宮最近的朱雀大街上買下一棟莊園!
這樣一來,碰上今天這等狀況,就能隨時跑去皇城行宮找禁衛軍幫忙。
可如今,他疲於奔命,一口氣跑了四五個街區,還是沒能找到一個能幫到自已的人。
緊隨其後的那個人像塊附骨之疽般死死粘著吳邪,一直都沒甩脫,
而且,更讓吳邪感到恐懼的是,這個人表現出了令他極度不安的特點。
吳邪已經是拼盡全力、耗盡體力,跑了這麼長時間,已累得東倒西歪。
可那個黑衣人呢?
始終保持著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步伐,那種從容不迫的樣子讓吳某人簡直咬牙切齒!
這一切都說明什麼呢?
說明這個黑衣人把吳邪當作砧板上的魚肉、貓爪裡的老鼠,打算先好好戲弄一番,再痛痛快快地解決掉,以此洩憤!
“砰!”
終於,吳邪再也跑不動了,兩條腿像是灌了鉛,重重地摔在路邊。
黑衣人則一步一步穩健地朝吳邪靠近。
吳邪抹了一把額頭上滾滾而下的汗水,背靠在街邊的牆根,狼狽不堪地閉上了眼睛,喘著粗重的氣息。
“你怎麼不跑了?”
黑衣人語氣平淡地質問。
“果然是你……就是你……雨女!”
吳邪懶洋洋地倚靠在牆上,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慘白。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彷彿是一種釋然的笑容。
雨女慢慢抬起斗笠,瞥了一眼四周街頭因為天色漸暗而越來越少的行人,然後轉過頭來直視吳邪。
那一雙眼睛裡充滿了令人膽寒的恨意!
“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全城的人都在追捕你,你為什麼不逃走呢?”
吳邪靠在牆上,望著夕陽的餘暉,悠悠地說:“你應該趁夜色逃離的,所謂‘燈下黑’,這種掩藏的方法只能撐一時,早晚會被發現的。”
“你為什麼不走?我還沒殺掉你呢!”
雨女緊咬著牙關,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就像一隻正在啃噬骨頭的豹子,她壓抑著聲音怒吼。
“因為你!就是因為彌勒教那三千多人……一夜之間,全部被砍頭!”
“那朱雀大街上,至今仍流淌著潺潺的鮮血,每一個人的眼睛都還睜得大大的……”
“你不死,他們怎麼能安息?這筆血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吳邪接連冷笑三聲,“呵!”、“呵呵!”、“呵呵呵!”,然後他搖搖頭。
雨女雙目赤紅,變得更加兇狠。
“你覺得很好笑嗎?你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那可是三千條人命,不是三千隻牲畜,是你害死了他們!”
“不!”
吳邪大聲打斷了她。
他站起來,直視著雨女,認真地說:“並不是我害死了他們,而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們!”
“是你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偏要去模仿別人玩弄權謀手段。”
“是你明明可以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麻煩,卻又讓我看到了那份名單!”
“也是你明知黃門衛和鷹郎衛都不是什麼好人,卻又非要靠近他們!”
“都是因為你,他們都死了!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理由出現在這座洛陽城裡!”
“你……”
“你竟然還有臉狡辯!”
雨女被氣得炸開了鍋,寬大的衣袖裡,一把短刀已經露出了半尺刀尖。
“你心裡不僅沒有絲毫愧疚感,還想推卸責任!”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吳邪冷漠地看著雨女。
“不是我害死了他們,正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們!”
“你現在情緒很激動,等你冷靜下來後就會發現,這就是個事實!”
“一個鮮血淋漓、殘酷無情的事實!即使你殺了我,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真正心中沒有愧疚感,還想抵賴,並把責任推給我,那個人是你!”
“不!不是我!是你!是你!”
“不不不!是你!你要清楚,確實是你的錯!”
“想一想那些身首異處的人,想一想那些至死不瞑目的人,想一想那些糊里糊塗死去的人……都是因為你!”
“是你非要把他們帶到洛陽城來,妄圖對抗大隋朝廷,你以為一個龐大的王超會被你們這樣一個小小的彌勒教擊垮嗎?”
“錯了!大錯特錯!正是因為你的不知天高地厚、你的盲目衝動、你的蚍蜉撼樹,所以……他們全都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
“更加悲哀的是……真正害死他們的那個人,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一切!哈哈哈哈哈……”
吳邪滿臉瘋狂的笑容,嘶啞的聲音中透出一種難以言表的魅力。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雨女,毫不懼怕。
雨女對於吳邪是無法戰勝的敵人,作為外息境的高手,吳邪唯一存活的機會,就是利用她突然遭受巨大打擊後混亂的情緒與精神。
他慢慢解開衣服,露出幾乎沒有多少肌肉的胸膛,緩緩伸出手,握住雨女持刀的手,按在他的左胸上。
“沒錯,就在這裡!只要你稍微加一點力,刀尖刺入,拔出來時,空中飛舞的就是我的鮮血,就如同冬日白雪中綻放的臘梅一般,十分美麗動人!”
“動手吧!殺了我!然後離開這裡,好好地想一想……”
“想一想你是如何害死了那三千多人,想一想這輩子只要你一閉眼,就會有多少人在你面前哭泣索命的畫面……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雨女情緒激動到了極點,憤怒得臉色從起初的通紅變成了蒼白,再到慘白。
當她說出第三個“不是我”時,她的全身都在顫抖,連刀都無法拿穩,倒在了地上,痛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吳邪暗自嘆了口氣,如果還有其他辦法,他也決不會選擇這種冒險的方式來讓自已置身於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中,絕對不可能這樣做。
“早知道在家裡面兌換武功秘籍,提升了實力再出來多好啊!萬一賺了那麼多反派點數,到最後都沒地方花了呢!”
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然後慢慢地蹲下身子,撿起了雨女掉落的短刀,端詳了幾眼,說道:“這是一把好刀,通體呈紫色,應該是用‘紫金’打造的。”
“刀長不過一尺三,卻是價值連城。”
“刀柄採用鹿角製成,還用金絲細細環繞,握在手中不易滑落……能輕易切斷頭髮,切鐵如同切泥……殺人不見血!”
“唰!”
“哼哼……你……哼哼……”
隨著吳邪的話音落下,雨女之前的崩潰情緒終於停止了,然而她喉嚨裡的鮮血卻再也止不住。
吳邪看著雨女那滿含不解的眼神,默默地甩了甩手中的短刀。
將刀尖上的血漬甩掉。
“果然殺人不見血……抱歉,我不得不殺你,你不死,我心裡不安!”
雨女瞪著吳邪,臉上忽然掠過一絲詭異的笑容,捂住斷裂的喉嚨,艱難地張開嘴。
“不……是……我……哼哼……是……你!是你……”
直到此刻,雨女仍然很關心到底是誰害死了那些彌勒教徒,對此異常在意。
吳邪點點頭,迎著雨女的目光,笑著說:“對!沒錯!就是我!是我!”
“你可以安心地去了!是我!如果不是他們死了,我又怎能活下去呢?”
“哼哼……”
無錯書吧雨女的瞳孔逐漸擴散,最後頭一歪,就這麼去世了。
“呼——!”
吳邪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坐倒在地,久久未能起身。
夕陽西下,古老的街道上,一個男人,一具女屍。
以及那些被染成金色的鮮血,靜寂得彷彿永恆封存在畫卷之中的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