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規聽懂了保安老頭的言外之意，心中一凜，下意識張嘴，想要反駁說自已並沒有被汙染。
但隨即，他想到了自已的離奇復生，想到了自已奇特詭異的技能，想到了至今還在額頭上的血洞……
這“我沒被汙染”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
但他轉念一想——
“如果我真被汙染了，身邊肯定不會這麼平靜。”
汙染和異化是一個極速擴散的過程，不可能方規都成一個汙染源了，周圍的人和物卻還稀鬆平常。
老頭斜眼看他，“要不是因為這，我早就把你宰了。”
按理，方規的事不歸祟武大管，他們也沒許可權瞭解，但接洽事故後續的特管局中，卻有從祟武大退學的人，這才將事情捅到了保安老頭的眼下。
方規的資質可以排得上新生中的前三，大機率會成為祟武大日後的頂樑柱，他的性格和行為風格都要由保安老頭最後過一遍。
方規聽他這麼回答，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轉而問道：“我其實挺好奇你們是怎麼判斷一個人有沒有被汙染？”
這倒沒什麼好隱瞞的，保安老頭道：“簡單來說，就是性格和行為方式出現鉅變。”
他解釋，“被汙染的大多數人，在初期會毫無理由的暴躁易怒、攻擊性強，有時也會冷血無情，瘋狂無序。”
“我曾經處理過一起汙染。”
“一個素來疼愛女兒的母親，在喂完奶後，將才兩歲的孩子放進了充滿熱氣的蒸鍋裡。”
“而她同樣受到汙染的女兒，在被放進鍋裡前，用她剛長出來的牙，嚼掉了母親的ru頭……”
“母親這麼做只是因為家裡沒麵粉了，而她又想吃蛋糕，喝完奶的孩子正好像和了牛奶的麵糰，又彈又嫩，做起來和蒸蛋糕差不多。”
這個故事聽得人毛骨悚然。
方規皺眉，“聽著像是瘋了！”
“的確很像瘋了，但他們的意識邏輯都很正常。”
“沒有幻覺，沒有錯亂……”
“她知道那是自已的女兒，也知道吃人不對，但她就是想吃蒸蛋糕……，至於那個女兒，太小了，也早死了，誰知道她又為什麼呢？”
保安老頭嘆氣，這件事過去了很多年，但他一直記憶猶新，“不過也有些不同！”
“很多人的性情大變是挖掘出了自已的黑暗面，他們會變得邪惡、冷酷又瘋狂。但某些人的變化，卻是展現出了‘好’的一面。”
在美麗國就曾有過一起案例。
當事人是一個臭名昭著，有著反社會人格的連環殺手，他以虐殺女人和小孩為樂，但極具反偵察意識，又善於隱藏，多年都未被注意。
被汙染後，他卻沒有變得更邪惡，反而聲稱蒙受了天主的召喚，開始一心向善。
他在小鎮裡樂善好施，助人為樂，受到了很多人的愛護與尊重，人人都稱他為當代的聖子，一度登報上新聞。
老頭冷笑一聲，“你猜猜看，這樣的他最終是怎麼被找到的？”
方規搖搖頭，表示自已猜不出來。
老頭：“他雖然表現良善，但說到底還是汙染源。”
他身邊那些真的有點善良，有點狡猾，但都是普通人的鎮民被他陸陸續續地汙染，最終將小鎮異化成了一片屍山血海的地獄。
“當美麗國的處理機構抵達小鎮時，那人正在救治傷民。”
“手下的人已經嚥氣了，他卻還在堅持不懈地做著人工呼吸，不斷高呼著求人救救他們。”
當時的他如此的善良正義，流下的眼淚又是那麼真摯，動人到甚至讓處理組覺得他根本不會被汙染異化，他會是人類的救贖！
以至於一時猶豫，沒有選擇立即處理他，反而將人帶回了分部，最終導致當地的處理組全軍覆沒，連所處的區域都被夷為平地。
直到後續調查汙染源頭時，美麗國才找到了他罪惡的過去。
“汙染與異化並不只有邪惡的一面。”
“我們能對邪惡之人或罪惡之事心懷警惕，但潛移默化的‘善良’和冷漠卻是防不勝防！”
保安老頭閉上疲憊的雙眼，語氣沉重而蒼涼。
方規的聲音不由得也跟著低沉起來，“靈性界有那麼多道具，難道就沒什麼方法甄別被汙染的人嗎？”
“沒那麼簡單。”老頭解釋道，“這些人之所以能造成大面積的破壞，除了性情異化，也與他們身體裡的靈性大幅提升有關。”
方規眉毛一挑。
保安老頭看他的神色，知道方規明白了自已的意思，他苦笑著。
“沒錯，除了性情突變，被汙染後的他們和靈性界中人沒有區別。”
所以根本不會有什麼甄別方法，測來測去他們和我們都是一樣的。
以至於有些時候，保安老頭甚至會微妙地產生一絲懷疑——靈性界的這些人是不是也被汙染了？！
比如他們的後代大多都靈性充足，這會不會就是一種新的汙染方式？
比如儡蟲會殺人，他們也會為了斷絕汙染而殺人！
只不過他們異化的更早，更徹底，所以才會與普通人有這麼明顯的區別！
但這些想法他不能與人言說，也不能放到檯面上討論。
方規心想，也就是說只能從結果推理源頭了。
“那汙染的源頭是什麼啊？從源頭開始防範會不會更好？”
老頭瞥他一眼，涼涼地笑道：“別跟老頭子我打聽這些事，這些是你以後才能知道的。”
方規吃癟後不氣餒，再接再勵道：“那感染途徑呢？阻斷途徑也是種方法啊！”
“你說的這些早幾千年就想過了，要不你以為五大家族和武大是吃乾飯的？”
老頭就輕避重，他用手扇了扇，敷衍道：“別在我這耍小心思了，你想調查父母的死因，就老實地在祟武大提升實力，等到你能和五大家族的天驕平分秋色了，想知道什麼都有人送給你。”
聽這意思，武大和五大家族也是存在競爭關係的，和女老師在理論培訓課上所講的五族地位遠高於武大的情況不太一樣啊。
方規摩挲著下巴，暗自思量。
老話說的好，每個地方的保安都有可能是掃地僧，這老頭看著不起眼，知道的倒挺多，實力也不差，是該好好接觸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