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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章 宵夜

凌晨三點。

溫軟軟剛洗完澡換上了乾淨的睡衣出來,頭髮都還沒有吹就尋著陣陣的飯菜香味往二樓的小廚房走去。

還沒等她走到小廚房的門口,耳邊就傳來了歡快的交談聲。

“西西,你這廚藝可以呀。”

“哈哈,就是個簡單的清湯麵,哪裡談得上廚藝呀!”

“嘖嘖,能把簡單的面煮的這麼香才厲害呢。哎,看來你未來老公要享福嘍~”

“你真是的,這都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

“哈哈哈哈,怎麼還害羞了?這不事情在今天都解決了麼,可能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出現啦!”

“你!”

“哈哈哈哈哈。”

曲夢楠和西西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溫軟軟的耳朵裡。她們之間的歡聲笑語與今晚沉重的氣氛截然不同,連同著那飄香四溢的面香一起,都讓溫軟軟感覺自已一下子就回到了人間,心裡也跟著溫暖了起來。

溫軟軟徐徐地走進了那明亮又溫馨的小廚房裡,她看見廚房裡面的兩人臉上都充盈著喜悅。

曲夢楠說:“快來啊,軟軟,西西讓我給說害羞啦!”

西西白了她一眼,嬌憨道:“哪裡有,你亂說!”隨即,她又看到溫軟軟溼漉漉的頭髮,眼睛一轉,問:“軟軟,你怎麼沒吹頭髮呀?是沒找到吹風機麼?”

溫軟軟的語氣裡帶著些懶意,答:“沒有,我就是懶得吹。”

西西說:“那哪行呀!這屋子裡開著空調呢,你會感冒的。”

溫軟軟擺了擺手,西西剛要再勸上幾句,正坐在餐椅上的曲夢楠大剌剌地揮手,說道。

“嗨,她就那樣兒。在家她也不吹,你不用管她!她身體可好著呢,不會感冒的。”

聞言,西西也看向溫軟軟,見溫軟軟的面色如常,似乎是在認同曲夢楠說出的話,於是就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接著,她看見溫軟軟走到了自已的身旁看向鍋裡的面,那張神色淡淡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淺笑,對自已說:“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西西也笑了笑:“你快先去坐著吧,面也快好了。”

溫軟軟點了個頭,一邊坐到曲夢楠的身邊,一邊問道:“阿姨怎麼樣了?也和我們一起吃點兒嗎?”

提到自已的媽媽,西西的語調變低了一點,嘆道。

“我感覺我媽這兩天過得都有點提心吊膽的,晚上還哭了那麼久...你們剛剛上樓之後,我又安慰了她一會兒,她可能也是今天晚上折騰的有些心力交瘁了吧,我們兩個還沒說多一會兒話呢,她就直接躺下睡著了。不過睡前還提醒我呢,讓我照顧好你們,說你們忙了一晚上,讓我給你們做點宵夜吃吃。”

似乎是想到自已媽媽那操心的命,西西說到最後還無奈地笑了一下。

曲夢楠也對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頗有些感慨,她嘆了一聲,又猛然間想起了什麼,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溫軟軟。

溫軟軟坐在曲夢楠的身側,又剛好在看西西,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曲夢楠投來的這一瞥。溫軟軟溫溫一笑,說:“這兩天確實是辛苦阿姨了。不過還好,最後事情都順利的結束了。”

西西如釋重負般地長嘆一聲,笑說:“是呀!都結束了。”

曲夢楠也附和道:“對啊,現在就等著西西的未來老公趕緊出現嘍!”

“哎,我說你怎麼又打趣我呀!”

“對唄,我們現在就坐等西西的結婚請帖啦。”

“軟軟,你怎麼也跟著一起調侃我呢!”

小餐廳內,三人一邊笑著,還一邊互相提醒著對方小聲一點,不要吵到了西西母親休息,隨即又面面相覷著,低低地再次笑作了一團。

到此,關乎西西姻緣的三件事情也終於都算是有了著落了。

-

在西西母親和小女孩聊完天之後,蟒天花又去找了被綁在院子西側祠堂前的女鬼。那女鬼聽聞太老爺同意她進門後,一時間悲喜交加,在蟒天花逐漸變得冰冷的臉色裡,她反覆確認了這件事的真偽後,激動地更是無以復加。隨即,蟒天花便給她鬆了綁,並告誡她日後定要安分守已才是。

這位姑姑小姐則是頻頻點頭,滿口答應,又在緊閉的祠堂門前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她說了很多很多,說著自已死後以來的悽苦生活,又說自已這是苦盡甘來了,還說自已終於也算是有地方可去了......

但這位小姐卻是半句話也沒提及自已做過的事,也未對太老爺的安排吐露過半分的不滿。

其實說起來,這位舊時代的小姐骨子裡還是畏懼父權的,否則她禍害過那麼多人,卻偏偏沒有一個是這個家族的男人,受害的皆是女性後輩。還有,正如溫軟軟所想,在那個女人都不能上桌吃飯的時代背景下,這位小姐已經養成了森嚴的等級觀念,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另放一個小桌子供她的牌位有任何的不妥。

蟒天花沒什麼興趣聽她的那些碎碎念,轉身便要走了。

那女鬼興許是想起了自已對溫軟軟做過的事,還扭扭捏捏地對蟒天花道了一聲謝,但她並沒有得到蟒天花的任何回答,就只看見那高個的黑衣女子的背影迅速地融進了這夜色之中,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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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事情都是悲喜參半的,如同今夜月朗星稀,但也在預示著明日將會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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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女鬼同意了這個安排,西西的情債也算有了個了結,嬰靈的事情也只剩下西西母親要做的努力感化了。而溫軟軟剩下的活,也就是給這個浸染陰氣許久的小洋房調個風水,提升一下整個房子的陽氣,以免日後還會有外鬼侵入,然後再提升一下這家人的各方面的運勢,以及最後給西西母親和西西收個驚,固個魂就可以了。

其中收驚固魂很簡單也很快,然後調改風水雖然會涉及到調整傢俱擺放,再添置新的需要的傢俱等等,但勝在挑選物件這事兒也可以線上上細細安排,所以這些剩下的需要當面解決的事情溫軟軟明天上午就都能完成。

而在明天下午晚些時候,就有一班從三亞飛回S市的航班。

溫軟軟正想著,一碗熱騰騰的清湯牛肉麵就擺在了面前。清湯麵的湯底鮮亮,隨著熱氣還飄上來了一股鮮美的香氣。清湯麵里加了幾大片的牛肉,還有鮮紅的西紅柿丁與青翠的蔬菜,這火紅與青翠的顏色交織相錯在乳白色的面裡,相映成趣,鮮豔無比,勾得人食慾大開 。

大家立即動筷各自吃了一口,清湯麵裡沒放什麼過多的佐料,但這些食材原本的味道卻又恰到好處地喚醒了味蕾,既不失鮮美之味,又無絲毫油膩之感,只覺得一口面下去,清香無比,胃裡更是又暖又舒適。

曲夢楠驚訝地豎起了大拇指,嘆道。

“西西,你這面是色香味俱全啊!都可以拿出去開個店售賣了。”

西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哪有,哪有呀。”

連一向挑剔的溫軟軟都點點頭,真心地讚歎道:“是真的,西西你這手藝還真是可以呀。”

西西看她們都喜歡,不禁真心的笑了起來,兩頰上也印出了一對小小的梨渦。溫軟軟坐在了西西的正對面,看到那對靈動又可愛的梨渦,伸出食指往自已臉頰上戳了戳,說:“我之前就一直想說來著,西西,你的那對酒窩可太可愛了!我也想要。”

西西和曲夢楠一愣,看著溫軟軟可愛的舉動,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呀你,你才最可愛的吶!”西西打趣說。

溫軟軟辦事的時候嚴肅認真,氣場強大,但日常的溫軟軟卻總有小女生的可愛一面。而這一面又讓晚上沉重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也讓西西覺得與溫軟軟的關係更拉近了一些。

三人像是最普通的朋友一樣,開始放鬆地吃起了面。此刻的小廚房裡除了嗦面的聲音以外,還會不時地傳來一些交談聲。但卻再沒有人提及起今晚的事情了,似乎大家都在刻意的迴避著那些沉重的事情,而專注於眼前這難得的平凡與快樂之中。

西西和曲夢楠閒聊著,溫軟軟依舊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慢條斯理地吃著面。每次辦完陰間的事之後吃一頓飯,這也是溫軟軟的一個習慣。她不喜歡那種割裂的感覺,辦陰間的事往往都會讓她感覺自已好像已經不在人間了一樣,那是一種恍惚又輕飄飄的感覺。而吃過一頓有煙火氣的飯後,則會讓她感覺自已再次重重地踏在了人間的土地上,重新回到了人間。

可能此時的溫軟軟是真的餓了,也可能是她被這人間煙火氣所吸引了,溫軟軟只覺得這一碗麵吃得她胃裡暖洋洋的,整個人極其舒服,全身都徹底地放鬆舒展開了。

與此同時,濃重的疲憊感也翻湧了上來,一陣陣的懶意開始遊走在全身的每根骨頭裡,一直到每一根手指頭。

溫軟軟覺得自已吃困了,但是忽地她又想起了什麼,又將擱置在一旁的手機拿起,眉眼沉沉地解鎖了手機,熟練地開啟了某個訂機票的軟體。

今天下午,她看到了一個從三亞飛往S市的航班,有且只有這麼一個航班,所以她也沒細看。如今事情都解決完了,她也有時間仔細的去看看這個航班的資訊了。然後等她確認好之後,還得跟西西解釋說明一下:說自已要提前回去,說明天還要辦哪些事情,雖然看起來倉促,但自已會安排妥當的,絕不會有任何差池......但是找什麼藉口回去呢?

溫軟軟疲憊的腦子又開始快速地轉動了起來。

曲夢楠一直想找機會和溫軟軟說一下秦昕月的事情,但是一直苦於沒有恰當的時機。這一會兒她正在跟西西聊著天,餘光自然地瞥到了溫軟軟的手機介面上,看到那一條條整齊羅列的航班資訊時,她的心頭猛地一跳,立馬按住了溫軟軟的手。

溫軟軟詫異地看了過去。

曲夢楠附耳低聲說了一句 :“你的那個小孩發來資訊了。”

溫軟軟挑起了眉。

曲夢楠望著溫軟軟,沉沉地說:“在你走陰的時候...我用我的賬號在迷途找到了秦昕月......”

後面的話可想而知,溫軟軟沉默了片刻,問道。

“她怎麼樣了?”

可是曲夢楠卻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已問她吧。”說完,曲夢楠又細細探尋起溫軟軟的神色。可是溫軟軟的神色淡淡的,聽完也只是垂下了眸,說了句“知道了 ”,就把手機重新扣回了桌面上。曲夢楠一時摸不清溫軟軟的想法了,但又怕對方還想回去,就又勸道。

“你和她好好聊聊吧。我已經把事情都告訴她了,她應該也能理解你了。”

但溫軟軟淡淡地回答說:“再說吧。”

曲夢楠對溫軟軟說出的這句話感到有些意外,什麼叫再說吧?好不容易能把事情說開了,為什麼還要再說?溫軟軟這是想放手了?曲夢楠暗自思考著,又想起來溫軟軟剛和孫佳佳分手時的那副人機模樣,心裡一時有些不忍,可又想起秦昕月那張酷似孫佳佳的臉和同樣不負責任的行為,心裡又有點不忿,有點替溫軟軟覺得不值。曲夢楠心中糾結,可是西西家的事情這麼兇險,又是鬧鬼,又是嬰靈勾魂,又是走陰的,溫軟軟還是這麼義無反顧地一連串地辦了下來,還只是為了那個小孩。曲夢楠覺得難得,又覺得短暫的快樂應該也算是快樂吧。

於是她對溫軟軟鄭重地低聲說道。

“我第一次看你這麼關心別人,你還是找她好好聊聊吧。”

曲夢楠沒忍住,也顧不上西西能不能聽見,又補充道。

“軟軟,我以為孫佳佳之後你可能再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人了,但看到你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還能這麼的喜歡一個人,我真的覺得很難得很難得。你去吧,去和她好好的聊一聊?那小孩好像一直在等你,估計現在還沒睡呢。”

聞言,溫軟軟動了心,她沉思了幾秒,便起了身,對西西和曲夢楠說道。

“我有個電話要打,你們先慢慢吃。”

西西一直在聽兩人打啞謎,什麼“小孩”,“迷途”,“聊聊”,“喜歡 ”的,這會兒又看溫軟軟突然說要去打電話,西西一時間有點怔愣。反倒是曲夢楠,言笑晏晏地揮揮手,說道。

“去吧去吧。西西,咱們倆吃,不用管她。誒,你剛剛跟我說你們單位有一個男生......”

溫軟軟的腳步輕輕地踏在了回臥室的路上。

早上夢裡的急切感還依稀地蕩在心畔,醒來的那一刻,她擔憂到心裡發慌,可是在做決定時,她卻隱約又有了一絲暢快——終於有一個不可拒絕,又體面的理由讓她回去找她了。但秦昕月回資訊了,原本心中的糾結又重新的熊熊燃起,她沒了那不可拒絕的理由,秦昕月確實是在故意躲避自已的尷尬感和背棄感又惹得她失落了起來。

當她剛剛從曲夢楠嘴裡聽到秦昕月回資訊了時,她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

也許秦昕月確實是把自已喝壞了,現在才醒?也許她根本就沒有過任何事,只是想躲著自已。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溫軟軟只覺得自已的心變得空落落的,比當時去花時沒見到秦昕月時更加的失落失望。她原本以為自已並沒有多喜歡秦昕月,就像她早上的那個想法一樣,她去S市,只是出於不忍和負責任的心理罷了。但曲夢楠作為認識了好幾年還了解自已的老朋友,卻說,自已能重新喜歡上一個人很難得。

好感和喜歡截然不同,但那是喜歡嗎?溫軟軟雖然覺得自已無法直接面對,但卻又是十分的好奇,所以她踏上了回臥室的路,又在此時拿起了手機,再次撥通了這幾日以來從未接透過的電話。

這一次,這個電話終於有人接了。

那低低沉沉的聲音有點沙啞的從手機聽筒裡傳來。

“喂?溫軟軟?溫軟軟?”

站在偌大的窗前,凝望著皎潔月亮的溫軟軟,感覺自已心臟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