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昕月和思思是晚班,但是由於上班時長少了3個小時,所以7點的時候她倆就都下班了。
這晚班上的就跟之前的早班一樣。
也是因為下班的時間很早,兩人沒有選擇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家麵館,打算吃個晚飯再回去。
此時,兩人坐在麵館裡,秦昕月看著眼前剛端上來的熱騰騰的面,抬頭看了眼思思,問道。
“等會兒真的不用給大宇買一份帶回去嗎?”
面前的人看著秦昕月,言笑晏晏。
“不用管他啦,晚飯他會自已解決的。”
秦昕月點了點頭,便沒再多言,畢竟那也不是自已的物件,問一句也就夠了。她夾了一筷子的面,隨著這一口熱面進入了空蕩蕩的肚子裡,她只覺得渾身的疲憊都得到了慰藉。
今天店裡依舊沒進來什麼客人,但所幸的是還有不少的外賣單,兩人也還是忙了一會兒的。雖然整體的營收依舊不容樂觀,並且,過多的外賣員進進出出也提高了她們的安全風險,但對於秦昕月來講,能賺錢比安全更重要。
可是這兩者顯然不是對立的關係,而是成正比例的共生關係。
隨著進出的外賣員的增多,她患上新冠的機率也變高了,秦昕月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得了新冠會怎麼樣。到那時,她不僅一點工資都拿不到了,還會連累思思和大宇。
在秦昕月的眼裡,未來每一天的生活裡都佈滿了荊棘和迷霧。
秦昕月一邊吃著面,一邊在腦子裡想著一系列她可控的防疫辦法。
就比如現在這頓飯,秦昕月本來就沒想來的。現在去的地方越多,她就越危險...外賣也是危險的,最好的就是能在家做飯。可是他們三個人裡又沒有一個人的手藝能拿得出手,總不能每天都只吃炒飯吧?
......
秦昕月胡亂的想著,想從不可控的未來裡找到一些可控的因素。而對面的思思卻毫無煩惱,她甚至今天過得還很開心。
她看到了秦昕月對那個女人的態度,還有那個女人對秦昕月冷言冷語的拒絕。
在思思眼裡,溫軟軟的那些有邊界感的,體貼的話,就是冷言冷語,就是不顧秦昕月的死活,甚至她的長相都是一種對秦昕月的傷害。
秦昕月終究是隻有自已這麼一個可靠的朋友,她除了自已,毫無依靠。
思思想著,臉上又多了一點笑意,眸光熠熠地看向了對面的人。
眼前這個人在自已眼裡沒了之前那種高冷的濾鏡之後,她就在自已眼裡變得無比脆弱了起來。
她會在自已面前害羞,會迷茫,也會因為感情裡的小事而受傷。
看到這樣的秦昕月,思思甚至覺得她很傻,傻到單純,可是又單純到脆弱,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一樣。思思甚至覺得只要自已的輕輕一擊,就能讓秦昕月崩潰,而面對如此脆弱的秦昕月,她卻反而升起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她覺得只有自已瞭解秦昕月,而秦昕月又如此脆弱,脆弱到連她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已的一念之中,這讓她心裡產生了極大的快感。
於是,盯著對面的人,思思心裡又再次湧起了那種瘋狂的快感,但是她面上卻依舊錶現的溫和且友善。
一直到她們都回了家,到了深夜各自準備入睡了,在緊閉的臥室裡的思思還沉浸在這種喜悅裡。
而一旁的大宇看著今天格外開心的思思,眼底卻是一片鬱悶。
他上前摟住了思思的腰,彎下腰低聲的在思思耳邊說道。
“你們今天怎麼還出去吃飯了?”
思思愣了愣,疑惑道。
“怎麼了?”
大宇鬱悶地皺起了眉,想起昨晚兩人的對話,他的語氣裡也帶了點不悅。
“你以後別跟她離那麼近。”
他頓了頓,又說道。
“她喜歡女人的。你跟她玩那麼好會讓我覺得不舒服。”
之前秦昕月沒談戀愛,沒有實質性的事情發生,大宇還可以只把她當成女人一樣對待。可現在秦昕月談戀愛了,對方還真的是個女人,那現在的秦昕月和男人又有什麼區別。
看到自已的物件成日和別人廝混在一起,而且還那麼親密,大宇就覺得一陣反感。
而思思聽到這句話莞爾一笑,臉上泛起道德的光芒。她站在大宇面前,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以證明此時的她站在了道德的至高點上,但她說話的語氣卻是非常的溫柔。
“你別想太多了,昕月喜歡女生只是她的性取向而已,又不代表其他的。”
思思的眼睛亮亮的,她自覺在保護秦昕月,心裡的那種快感更加歡脫了。
“喜歡女人的女人多...奇怪啊。”
他想說別的更過分的詞,可是他怕思思生氣,就臨時換成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詞。但此時他臉上遮掩不住的蔑視卻依舊如實地告訴了思思他的想法。
思思笑了笑,捧起他的臉,說:“你要尊重她啊,她跟其他正常的女生沒有區別。我就是在跟一個正常的女生當朋友而已。”
看大宇依舊輕蔑的樣子,思思皺了下眉,“好了,這個世上這種人很多的,我之前在B市上班的時候就見過很多。你別總拿你那小地方的狹隘思想評判別人,你要學會尊重和平等,好嗎?”
大宇撇了撇嘴角,但也沒再反駁。
思思比他大兩歲,本科畢業,又在大城市混過,比起高中輟學後出來打工的自已要好上太多。大宇當時追求思思也是覺得這樣的女人帶在身邊有面子,覺得在大城市混跡過的女人的眼界總是比小城市裡長大的自已要好一些。所以他在愛她的同時,也在自卑。而有些事情,他也總是會聽她的。
他是個男人,想過體面又成功的生活,而平等和尊重聽起來就很高大上,聽起來就很像那些成功人士說的話。此時,他儘管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先忍下來,過後再自已慢慢琢磨。
秦昕月就在隔了一道門的客廳裡,思思和大宇怕她聽見,說話一直都很小聲。接著,兩人又窸窸窣窣地聊了一會兒,就雙雙入睡了。
一個屋簷下的兩個房間裡,卻是截然不同的氣氛。
秦昕月怔愣地看著溫軟軟發來的話,剛剛和溫軟軟聊天時的喜悅被衝散的一乾二淨,過了半晌,她才像個復讀機一樣,再次重複對方剛剛的話,發道。
【你要後天出差,然後一直到春節後才能回來?】
【對。】
秦昕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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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軟軟想了一個下午,覺得還是和秦昕月說一下自已去出差的事比較好。
畢竟也不是兩三天,而是半個多月。
瞞,恐怕是瞞不住的。
曲夢楠說得對,早死早超生。
於是她就趁著在深夜,兩人聊得氣氛還不錯的時候,和秦昕月講了這件事。
眼看對方又問了自已一遍之後就寂靜的聊天框,溫軟軟忐忑地捏住了手機。
她已經開始給自已做心理準備,打算哄秦昕月了。
但是過了半天,她卻是得到了一句讓她很無語的回覆。
【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你在乎我嗎?】
溫軟軟蹙起了眉,發道。
【我這不是在提前告訴你了嗎?】
【我不在乎你的話我幹嘛還要告訴你呢?我直接出差去不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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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直接走?】
【你又哪裡在乎我了?你現在告訴我和你走了以後告訴我又有什麼區別!】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跟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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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不是在跟你商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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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的前一天告訴我你要走了,然後一走還是半個多月,你這叫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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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軟軟的眸光一冷。
【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我這次去出差本來就是在認識你之前就定好了的。我怎麼再提前和你商量?飛機票和時間都定好了,那邊把給我們住的地方也都收拾乾淨了,還特意請了假,就等著我們過去了。】
【而且我和你商量什麼?難道你說不讓我去了,我就不去了麼?】
秦昕月覺得自已要氣炸了。
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但是看著這些話,她卻半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你想過我嗎?我怎麼辦?我才談了個戀愛,然後馬上就要異地了?】
溫軟軟卻說。
【什麼叫異地?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
【而且,就算我不告訴你,我直接去了,你不是也什麼都不知道麼?】
秦昕月咬了咬牙。
【你還想騙我!】
因為急促的呼吸,秦昕月覺得腦袋有點缺氧,還有一陣嗡鳴聲。
她現在的腦子裡只有一句話——溫軟軟憑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已!
秦昕月的眼底升起幽暗的鬱火,從一開始的欺騙到現在這份突如其來的通知為止,溫軟軟什麼時候真的在乎過自已?
在這段感情裡,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小心翼翼的,都只有她在害怕而已!
她怕溫軟軟離開,怕溫軟軟生氣,怕自已一個不小心就讓溫軟軟不喜歡自已了!
可是她的小心翼翼換來的是什麼?
一句通知而已!
溫軟軟多有主見啊,她說得多有道理啊!
只有自已,只有自已在自作多情,只有自已是個大傻瓜!
那股鬱結的怒火從心底升起,秦昕月控制不住地發了一句。
【你是不是本來就沒想見面?你一點也不關心我對不對?你就是在一直欺騙我!你就只是想騙我的感情,騙我回家,然後來滿足你那所謂的責任心!】
看到這句話,溫軟軟的那雙黛眉狠狠地一皺。
原本還想要哄哄對方的耐心,被秦昕月這些話磨滅地一乾二淨。
溫軟軟只覺得頭疼,秦昕月根本就聽不進去自已的話。她更不明白秦昕月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這出差本來就是提前定好的,那個時候她又不知道兩個人會談戀愛。
而且這一趟出差又很重要,溫軟軟沒有任何理由因為秦昕月不去,何況她又不是不回來了。
溫軟軟不明白,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已哪裡錯了。
如果說她之前還在擔心秦昕月會不會覺得自已被拋棄了,那秦昕月現在發來的這些懷疑自已的話也讓溫軟軟覺得一陣心寒和受傷。
自已都說過會慢慢喜歡她了,她還要自已怎麼樣?
她們之間連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溫軟軟那微薄的紅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她面若冰霜,冷硬地回道。
【秦昕月,這和我在不在乎你,關不關心你有什麼關係嗎?】
【而且從頭到尾我說的也都是網戀吧?】
【當初先拒絕見面還騙我人的也是你吧?】
【同意給我時間讓我慢慢喜歡你的也是你,對吧?然後現在懷疑我的人也是你,那我們之間還談什麼喜不喜歡的?你能不能別這麼無理取鬧還咄咄逼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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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軟軟的強勢,讓秦昕月感到了畏懼。
看著這些冰冷的話,她的心情從傷心到憤怒,如今變成了恐慌。
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亦在揭示這雙手的主人的內心此刻是有多麼的崩潰和絕望。
她可以輕飄飄地就說出沒有喜歡了,她可以把自已的難過和崩潰直接說成是無理取鬧,咄咄逼人!
溫軟軟根本不會在乎自已,她甚至都不理解自已!
這跟她想象中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秦昕月失神地想著,腦海裡又再次浮現出溫軟軟那張冷豔的臉。
“這種人都不缺人追的,更不會在意別人的。”
白天思思的話此刻響在耳畔,秦昕月心裡的那份恐慌開始蠢蠢欲動,而她那逐漸崩潰的精神又喚來了心底的嬉笑嘲弄的低語。
“真蠢,真蠢啊。”
“她又一次相信別人啦!”
“她不會不知道吧!”
“她只不過是別人無聊的消遣而已啊!”
這些嘲弄的低語又縈繞在秦昕月的耳畔,可是這一回,卻沒有人能再救她了。
她再一次被神明拋棄了!
在絕望之中,秦昕月的思緒變得混亂,扭曲。
她惡狠狠地想,什麼好感,什麼慢慢喜歡,都是假的!
也許溫軟軟就是想讓自已回家才說的談戀愛,而那句承諾也不過是緩兵之計,因為她根本就沒想跟自已見面!
她根本就是在玩弄自已的感情。
“被玩弄啦!被玩弄啦!”
心底的那些低語今日格外的歡脫,恨不得在秦昕月耳邊高聲尖叫。
可是在極致的憤怒絕望之中,秦昕月又軟弱了下來。
“我太自作多情了。”
秦昕月喃喃自語道。
“像我這種人,像我這種失敗的人,像我這種脆弱又敏感,一無所有,一無是處的人。”
“竟然還渴望別人會喜歡我。”
眼裡的鬱悶,憤怒,挫敗,種種情緒的浮光全部在一瞬間泯滅了下來。
那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失去了它本該有的高傲,空洞死寂地看向了還在亮著白光的手機,秦昕月顫悠地抬起手,可纖細修長的手並沒有拿起手機,而是在觸碰到開關的時候,直接把它關機了。
她閉上了眼。
在靜謐又黑漆漆的客廳之中,再一次流淌出一股詭異的氣息。秦昕月蜷縮在沙發裡,她的左胸口一陣發麻,一直麻到了左手指尖,整個手臂脫力顫抖。她沒感覺到心臟有多麼痛,只覺得胸腔裡好像多了點什麼東西,在裡面四處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