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谷，終日黑雲密佈，如果沒有黎瞳的幻境，這裡不會有一絲光芒。

顏望舒最愛的事就是坐在斷崖上看下面黑霧滾滾，這個時候他是最有感覺的，能深刻的感受到自已是活著的。

黑色的脈絡在他臉上蔓延，似乎有生命力一樣，全都伸進那隻右眼裡，又似乎像是從右眼裡面長出來的。

這樣一隻詭異的眼睛長在顏望舒俊美的臉龐上，顯得越發猙獰，也透著一股子神秘。

那隻隱隱作痛的右眼，總是在提醒著顏望舒，看，這就是你驕傲自滿的代價。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顏望舒想，若是再次回到那天，他依舊會做出和當時一模一樣的舉動……

“這…和壁畫上畫著的差別也太大了吧…”

顏望舒看著眼前這一池子的…黑水，這和壁畫上畫的那一池漂亮清澈，甚至是泛著七彩光芒的池水可一點都不像啊。

“這個水…好像不是什麼正常的水…”黎瞳湊到池邊聞了聞，一股像是屍體腐爛後的臭味，又像是點燈用的煤油裡面摻了屍油的味道。

“能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嗎？”顏望舒難得虛心好學，此刻的他真的很想知道那隻眼睛還有沒有在這水裡。

“……”黎瞳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個勺子，純金的勺子，“既然這金磚製作的池子能承受這黑水，那我這金勺子應該也能把水舀出來。”

“你出門…還帶金勺子啊？幹什麼用？吃飯啊？”顧安覺得自已今天要厭棄金子了，太晃眼，像他這樣以後要出世的人，不適合看這種奢靡之物。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奢靡無度之人嗎？”

“像啊！”

“像！”

顏望舒和顧安異口同聲，然後默契對視。

“……這是用來放一些蟲子的，某些蟲子腐蝕性很強，但是唯獨金子不會被腐蝕，所以我會隨身帶著一些金子做的容器，方便使用。”

黎瞳翻了個白眼，想了一瞬後又補了一句，“再說了，我這家產，就算用金勺子吃飯也是匹配得上的。”

黎瞳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用金勺子舀出一勺黑乎乎的池水，在裡面放進一條白色的線蟲。

只見足有一尺長的，盤成一團的線蟲在進入水中之後開始劇烈抖動，一股股白色如牛乳的液體不停的從它體內流淌出來，但是過了不到一刻鐘，那線蟲就縮的只剩下指甲蓋的長短，最後抽動兩下後就死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有毒？”

“不是，應該是一種…我不知道怎麼說…”黎瞳思索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只能向兩人解釋這種蟲子的特性。

“這蟲是一種毒蟲，它體內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排出毒液，你們所看到的白色如牛乳的液體其實就是毒液，這個時間大概在一年前後，這種蟲子壽命很長，只要不是被殺死，能活上二三十年，在蟲子裡面是長壽的蟲種。

但是，它在進入這水裡之後，把這輩子的毒液都釋放出來了，然後死去，短短一刻鐘，它就過完了它的一生。”

顏望舒慢慢直起身子，眼睛從那死去的蟲子身上重新望向了池子，眼神中多了一些狂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池水是用來催生長的，或者說是在壓榨，把所有的價值全都逼出來，以前倒是有些宗門世家為了能在覆滅危機中傳承下去，利用一些秘術來讓弟子急速成長。

不過這些秘術往往副作用極大，若是成功，那便是絕地反擊，可是大部分都是失敗的，所以……”

顏望舒說著，呼吸都變輕了，他盯著這一池黑水冷笑了一聲，“所以，那些口口聲聲說著尊敬大祭司，恭恭敬敬跪拜的傢伙，最終還是把這位大祭司的眼睛扔進了這黑水當中，壓榨著最後一絲價值。

呵，這就是他們的尊敬！”

顧安和黎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擔憂。

道上總說顏望舒邪性，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世界裡沒有正義邪惡之分，自然也不存在尊敬。

顏望舒這話的意思絕不是在嘲笑那些先輩，而是在誇讚，誇讚他們物盡其用的做法，這是隻有他們這些非常瞭解顏望舒的人才能聽出來的深意。

“以當時的情況來看，這位大祭司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經消失在了天地之間，無論是回到他原本的地方也好，還是消散在了這個天地也好，他只把自已的眼睛留了下來…

也或許還留下的別的什麼，只是如今的我們已經無從深究了。

大祭司離開之後，這隻眼睛可能就無法產生以往的功效，為了讓這隻眼睛依然能產生作用，這些人族妖族的首領便想到了這樣一個辦法。”

“所以…靈氣消失是因為這隻眼睛已經到極限了？”

顧安猜測道，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池水是將這眼睛未來的能量都壓榨出來，那靈氣消失的原因應該就與此有關了…吧

“可問題是，這眼睛是靈氣的來源都是我們自已猜測的，事實到底如何我們並不知曉，最重要的是…我並不覺得這隻眼睛到底極限了，從現在的樣子來看，我懷疑它是被汙染了。”

“汙染？被什麼汙染？”

“被這水！”黎瞳用手指點了一些黑水到鼻尖下嗅了嗅，他覺得自已的猜測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