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車外面嘈雜的聲音,以及逐漸放大的哀樂,鍾奎用手遮住車窗外刺眼的光線,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
鍾奎窩在溫暖的被子裡,有些不想起床。
看了看手機上的訊息,然後又點開空間看起了好友的動態。
一直賴到了八點半,鍾奎才起床穿好衣服,把被子疊好,然後才發動車子把兩個留著縫隙的窗戶關上。
洗漱完,鍾奎拿起不知道是誰買的有些微冷的小籠包吃了起來。
在靈堂外,鍾奎老媽,小姨柳葉以及大舅舅柳樹幾人圍在那裡,鍾奎也走了過去。
只聽到小姨柳葉說道:“大哥,不曉得爸爸昨天給你們託夢沒?”
看著幾人都搖頭,小姨繼續說道:“昨晚上爸爸給我託夢說他躺倒那有點冷,讓我給他把一樓衣櫃放最下面的那件灰色毛衣給他。”
只見大舅柳樹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柳燕直接說道:“走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看看爸爸的毛衣在不在那!”
於是一群人透過昨晚上鍾奎關上的門,往後院走去。
為了方便老年人起居,很久之前就在院子後面砌築了兩間磚瓦房。
一進門就是外公的床,只是原來的棉絮和被子已經被收拾乾淨,只剩下一張床墊在那。
大舅柳樹來到衣櫃旁邊,開啟衣櫃按照柳葉的說法,在整齊的衣物中翻動起來,很快就在角落底層的一件灰色的毛衣找了出來。
“這...”眾人一陣沉默,隨後就是感覺到脊背發涼。
鍾奎見狀於是高聲道:“昨晚上我也夢到外公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鍾奎。
柳燕趕忙問道:“你外公給你說啥了?”
柳葉的夢被證實後,所有人都不敢說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鍾奎摸了摸自已的頭說道:“外公就說了他看到我長大了,是時候該走了。”
“然後又給我說了,讓我以後記得帶女朋友回來記得給他看看。”
眾人相視無言,大舅柳樹見氣氛有些不對,馬上就開玩笑道:“奎奎,那你有女朋友了嗎?有就喊她回來給你外公看看啊!”
鍾奎見狀打著哈哈道:“快了快了!主要是追我的人太多,挑花眼了!”
一眾長輩對鍾奎後面的一句話話也不懷疑,畢竟看鐘奎長得身材高大,長相也是一表人才,再加上家裡麵條件很好,在學校肯定不缺女生追。
見他們還要發問,鍾奎趕忙說道:“大舅,外公不是說他冷嗎?把毛衣給我,我去給他穿上!”
鍾奎說完就拿過柳樹手上的毛衣,往靈堂走去。
一行人跟著鍾奎來到靈堂,只見鍾奎揭開蓋在外公身上的白布,露出那穿著壽衣張大嘴巴的面孔。
膽小的人已經用手捂住了自已的眼睛。
鍾奎想拉開外公的手給他穿上,結果剛接觸到外公的手,就感覺像摸到了一塊寒冰上面,寒冷刺骨整個手掌都有些疼痛。
鍾奎鬆開握著遺體的手,然後又用手握住外公穿著壽衣的手臂,一用力結果發現整具遺體都變得僵硬。
看樣子是沒辦法給外公穿上衣服,鍾奎於是把毛衣自已鋪在遺體上半身,然後把白布拉過遮住了遺體。
見所有人都看著他,鍾奎搖頭說道:“外公身體僵了,穿不上。先給他蓋著吧,等到時候火化的時候一起給他火化。”
鍾奎的說法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同意。
見沒什麼事了,鍾奎用左手捏住自已的右手腕,快步走到院子裡的水龍頭旁,開啟熱水把右手放在水下面沖刷著,過了好一會兒,那種刺痛的感覺才得到緩解。
如果要說是哪種痛,就像針扎一樣的感覺,按照武俠小說的說法就是寒氣侵入經脈。
對於鍾奎來說,整個白天都沒啥事情幹,除了有人來送禮,需要他們小輩去跪拜。
晚上吃過晚飯不久,鍾奎正站在靈堂外面圍觀面前鬥地主的戰況。
這時遠方射來一束遠光燈,隨後又切換成近光,只見一輛黑色的途觀迅速轉向穩穩地停在了隔壁鄰居家前面的空地上。
途觀的車門開啟,只見一個穿著綠色反光背心,裡面套著羽絨服和運動服面容嚴肅的中年男子下了車,正是鍾奎老爸鍾國。
只見鍾國把反光背心脫掉,扔到後排座這才關上了車門。
“鍾國回來了啊!”
“姐哥吃飯沒!?”
......
鍾奎也趕忙上前招呼道,在鍾奎心中,他老爸是個很嚴肅的人,雖然對他很寬容,但是打心裡覺得比較怕老爸。
鍾國臉上難得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沒有,今天下班就趕回來了!”
....
鍾國的回來並沒有引起什麼變化,只是晚上守下半夜的人從鬥地主變成了打麻將。
.......
12月27日上午
穿著黃色道袍的道士站在靈堂前,頭上卻帶著和唐僧一樣的僧帽,牆上掛著的確是幾個不同的佛祖菩薩。
鍾奎看著這些,有點不想吐槽,畢竟現在這些喪葬一條龍的有幾個是專業的?都是跟著師傅學著出師或者是看過幾本相關的書籍。
“所有親屬都圍著老爺子的遺體,進行告別!圍著轉三圈!”道士發號施令道。
道士說完,一旁的輔助人員就開始了敲鑼打鼓,嗩吶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蓋著遺體的白布已經被揭開。
鍾奎轉著圈,想起了以前小時候外公帶他的經歷以及每年逢年過節對他們的掛牽,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三圈轉完。
“兒子,把你外公的嘴巴合上!”柳燕哽咽著說道。
柳燕看到鍾奎用手去抹掉眼淚,又補充道:“小心點,別把眼淚弄到外公嘴巴里了。”
鍾奎猶豫了下,俯身下去,左手抵住外公的天靈蓋,右手手掌心抵住外公的下巴,右手又感覺到像摸著一塊寒冰,只是這次沒有了刺痛。
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是,右手手指尖殘留的眼淚隨著他俯身甩進了外公的嘴巴里面。
鍾奎嘗試了下輕輕用力,遺體那張開的嘴巴紋絲不動。
繼續嘗試了三次,鍾奎都不敢用太大的勁,害怕把外公的下顎骨按骨折。
一旁的鐘國看不下去了,趕忙制止道:“好了好了,合不上就算了,你外公不會怪你的。”
鍾國說完,就把鍾奎拉起,順手就用白布蓋上了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