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漓又一次來到御虛城。
天邊風起雲湧，掐掐日子，明年便是御虛城百年難得一遇的盛會。
彼時，修仙界最大的拍賣會便會在此開展，此外還會有許多他國之人來此，無論是花會還是天驕鬥法都相當熱鬧。
“虞璟笙，你說群英薈萃那是個什麼景象？”
進了御虛城，虞璟笙四下張望心不在焉的回道：
“應該是在劍星谷十大宗門招人的模樣吧。”
聞青漓反問道：“你沒參加過御虛城的盛會嗎？”
虞璟笙快速回答道：“沒。”
“解決完這事，回去閉關半年，到時候我帶你來參加好不好？”
聞青漓笑著說道。
“誒？”虞璟笙思緒終於拉回來，“好像是啊，明年好像就是盛會了。”
屆時高手雲集，隨便走兩步都能讓人大開眼界，這樣的盛會，每個修士都心生嚮往。
不過，這樣的盛會也有一些潛藏的危機，十大宗門也不是什麼都能管的了。
“到了。”
聞青漓忽然道。
抬頭看去，便能看見牌匾上的聞府二字。
守門的都認識聞青漓，簡單的拱手行禮。
聞青漓拉著虞璟笙的手，發覺他的手心有些虛汗，問道：
“你在緊張？又不是見家長，要論輩分，聞家現在我最大。”
虞璟笙無奈一笑：
“沒有，天氣熱。”
聞青瀾像是早就知道聞青漓會來，叫了個女修士去帶路。
女修打量二人一眼，臉色有些怪異，但是沒說什麼。
聞家的府邸很大，家族子弟也不少，但是三人一路過去卻沒有遇到一個人。
不久，便見聞青瀾在一涼亭打盹，身邊沒有人，蒲扇蓋在臉上。
這個習慣和聞青漓如出一轍。
但是隻有他們二人知道彼此之間的嫌隙。
女修道：“家主只許您一人去。”
虞璟笙看了女修一眼，推了推聞青漓。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聞青漓輕輕嗯了一聲，捏了捏虞璟笙的掌心。
聞青瀾在聞青漓靠近自已的時候忽然抬起手將臉上的蒲扇拿下來，坐直起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道：
“要吃點什麼嗎？”
聞青漓隨意坐下，嚴肅道：
“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
“嗯，我知道，所以你要吃什麼？愛吃飯的元嬰很少見。”
“不了，準備回去吃。”
“等你這個師侄給你做飯嗎？聞青漓，他的壽命只剩下三個月左右，你不帶他到處玩玩？”
話題終於步入正軌，聞青漓惴惴不安的問道：
“有解嗎？”
聞青瀾沒有半分猶豫：“無解。”
“既然無解，你當初為什麼要給他這個陣法？”
“不，不是我想給，是他想要，你以為你是神嗎？你以為你能對付雙生花？”
聞青瀾看著懶懶的，用最懶散的語調說著具有攻擊性的話，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情太多，他很累。
“就……一點解決辦法都沒有嗎？”
聞青漓仍然在掙扎。
“沒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用了力量自然會有人來討債，雖然我一直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能活到現在，這孩子也算幫了我的忙，你問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聞家會盡力滿足他。”
聞青瀾看向虞璟笙的方向，兩人眼神交錯，很顯然，他看出來了，虞璟笙在偷聽。
虞璟笙沉著臉，眼神晦暗，這種被判了死刑的感覺，他不知道怎麼形容。
難過，傷心，痛苦，這些情緒好像都不濃烈。
他此刻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聞青漓怎麼辦？
他要怎麼勸聞青漓不要衝動，不要難過，好好活下去？
這個難題和他會死一樣無解。
他再一次抬頭望向那邊正在說話的兩人，下一刻剛好與聞青漓的視線對上。
虞璟笙扯著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竭力偽裝出自已一無所察的模樣。
聞青漓卻忽然站起身來，臉色鐵青的走過來。
虞璟笙笑著問：“我是必死無疑了嗎？你臉怎麼這麼黑？”
“沒有，我們找到方法了。”
聞青漓此時竟然做出了虞璟笙一樣的舉動，僵硬的笑著。
“有辦法就好，你別太擔心，頭髮已經沒有可以白的了。”
虞璟笙開玩笑道。
兩人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和諧。
虞璟笙以為自已騙過了聞青漓。
殊不知，聞青漓能清楚的感應到他的情緒變化。
剩下的時間，聞青漓在家裡住下，虞璟笙和他住一個房間。
聞青漓哪裡也不想去，他在考慮系統的給的方法。
這件事從來都不是無解的方程，而是一個只需要小猿搜題就能解決的複雜算數題。
虞璟笙從外面回來，手上還有法力的殘留。
“師叔，師尊在御虛城是不是？”
聞青漓看向他的手指。
“他給你遞了傳音符？”
虞璟笙點了點頭。
聞青漓：“你去找他能帶我嗎？”
“……能。”
虞璟笙不想那麼多了，他和聞青漓在一起的時間只剩下三個月了。
季相是約出來的。
不過是他選的地方，聞青漓渾渾噩噩了兩天，剛把吳霖霖的事情安排妥當，心裡充斥著能淹死人的沮喪，並沒有太過在意季相選的地方。
那個地方在城西的一座閣樓，裡面人很少，已經被清場了。
季相就坐在大廳中央，高座空懸，好似還在等什麼人。
這一次，聞青漓不插手，只是旁觀。
“呵……你們已經如此親密了嗎？”
季相看著兩人挨在一起，嫉妒的雙眼冒火。
聞青漓白他一眼，當著季相的面吻了吻虞璟笙的嘴角。
“還有更親密的時候，你要看嗎？”
“你！放開ta……”
季相的話卡在喉嚨裡，因為他驚奇的發現虞璟笙沒躲，甚至不排斥。
虞璟笙知道聞青漓的性子，推他到一邊坐下。
“師尊，好久不見。”
虞璟笙拱手行禮，恭敬萬分。
季相勃然大怒：“你還當我是你的師尊？我還以為你投了他的門下。”
“不經師尊同意便和師叔結成道侶確實是我的錯，弟子認罰。”
虞璟笙語氣平穩。
季相坐不住了，一開始那般從容淡定的神色全然變了樣，咻的站起來，掌心有絲絲閃電亮起。
他狠狠剜了聞青漓一眼，抬手朝他打過去一掌。
只聽轟的一聲，靈力爆炸的聲音響起。
聞青漓毫髮無傷的坐在椅子上，甚至端起茶喝了一口。
季相不可置信的看著穩穩接下他攻擊的虞璟笙。
“你為了他和我動手？！”
虞璟笙面不改色道：“師叔現在身上有傷，應該扛不住你的一掌，我能。”
季相手肘微微發抖，今時不同往日，他已不是虞璟笙的對手。
聞青漓沉聲道：
“師弟，有話好好說。”
季相頭一次感受到這種完完全全超出他掌握的感覺。
對上聞青漓的時候，至少還有一戰之力，對上如今的虞璟笙……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像是什麼被顛倒了。
他良久才憋出兩個字。
“好，聊。”
虞璟笙坐在他的對面，離他有些遠，遠到他恍惚間竟然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虞璟笙。
無錯書吧虞璟笙深吸一口氣，他即將把埋藏在心裡的一塊鐵釺徹底剜出去，但是這個過程註定鮮血淋漓。
“肖左一汙衊我偷盜一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封無毀我根基一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修改我的記憶，你的目的是不是讓我陷入永無休止的愧疚和墮落？”
“九劫雷域是不是為了打壓我而設立的？”
虞璟笙等了很久，今天終於一口氣將這些全都問了出來。
季相咋舌，被虞璟笙這麼質問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虞璟笙見他久久不言，冷冷的笑了起來，眼中淚光閃爍。
“師尊……你知道為師者該如何嗎？”
季相緩緩開口道：“我做這些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放屁！”
虞璟笙怒了，隨意的一掌直接將桌子拍得四分五裂，聲調拔高了幾度。
“你把我踹進深淵，最後竟然還好意思說愛我？你要臉嗎？！”
季相身體微微顫抖，說出的話好似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害怕你會離開我，我只是希望你的世界裡只有我而已！”
“哦？所以說，你是不懂愛咯？”
聞青漓冷聲開口。
季相聽見這句話如獲大赦。
“對！我只是不懂怎麼愛他而已，就算我錯了總要給我一個改的機會吧！璟笙……”
“閉嘴！！！”
虞璟笙喝道：“你憑什麼叫我的名字！！！”
這麼幾年來他的人生猶如在地獄，而這一切都是拜季相所賜，這個人竟然還好意思說愛他？
“你讓我感到噁心！！！”
季相心臟猶如被千萬根針扎過，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完全張不開嘴，虞璟笙這樣的眼神太陌生了。
聞青漓看著虞璟笙在失控的邊緣，急忙過去拉住他，拍拍他的背。
“別忍著，殺了他！”
原著裡的那個虞璟笙自始至終都不曾擁有殺死季相的能力。
聞青漓要的本來就是和原著那位完全不同的路。
虞璟笙雙目赤紅，看向季相。
季相渾身一顫，他此生第一次在虞璟笙身上看見殺意。
虞璟笙此時處在崩潰的邊緣，若是聞青漓不在他身邊，恐怕已經走火入魔。
“師尊，哦不，季長老，你怕過嗎？”
季相嚥了咽口水：
“難不成你真的要殺我？你我多年的師徒情誼，你真的要殺我？”
虞璟笙上前一步，他已經可以嫻熟的運用第三道的力量：
“你還敢談師徒情誼？”
今天確實要殺了季相，因為他活不久，聞青漓重傷在身，到時候自已死了，季相難免不會針對聞青漓。
聞青漓慢慢鬆開手，他緩緩從大廳退到門外，將戰場交給兩人，但他還未走遠，季相卻忽然向他發難。
一柄通體帶著紫色閃電的長劍從門外飛進來，咻的一聲刺向聞青漓的脊椎。
聞青漓側身險之又險的躲過，但是手臂還是被劃傷，鮮血嘀嗒嘀嗒的掉在地板上。
而那邊，虞璟笙見了這一幕，再也沒有猶豫，朝季相打去一掌。
季相根本躲不過這來自化神的一擊，被靈力打飛撞碎了房頂，砸在一個護罩上，五臟六腑好似在一瞬間被碾碎，吐了一大口血。
這間閣樓在兩秒後轟然倒塌。
聞青漓心中瞭然，化神還遠遠不止於此，他用靈力打碎那些倒塌下來的石頭和木板往後退了好幾步。
季相已然拔劍開始反抗，就算面對的是虞璟笙他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的等死。
虞璟笙吃了沒招式的虧，季相居然還能和他周旋一二。
聞青漓飛上半空，召出本命劍就要幫忙，誰知，一道靈力忽然纏過來，讓他動彈不得。
耳邊傳來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
“好久不見，聞青漓。”
聞青漓渾身一僵轉身望去，跟見了鬼一樣道：
“陸意？！”
陸意板著臉，用眼神示意他看那邊。
聞青漓看過去，在靈力產生的強大的音爆中，虞璟笙的手已經貫穿了季相的胸膛。
季相雙目失神，嘴邊鮮血淋漓：
“你……竟真要……殺我……”
虞璟笙唰的將手抽出來，指尖的血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和掉下去的季相一樣變的扁平。
他眼角流下兩行清淚，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虞璟笙又哭又笑：
“呵呵……終於結束了……”
“虞璟笙！！！”
聞青漓的喊聲將他的理智拉了回來。
此刻，地上忽然出現一道道繁複的符文陣法，散發出鮮紅的詭異光芒。
陸意喊道：“結陣！完成儀式！！！”
“是！！！”
數十個身著黑色長袍，連臉都看不見的人應道。
他們的身體裡有血紅色的血霧化成絲線流出來，跟著靈力的指引在虞璟笙周圍結成一張網。
天地驟然變色，一場用鮮血和生命的召神儀式開始了。
聞青漓想起來，虞璟笙之所以現在還活著是因為第三道的阻攔，也是因為那個陣法本身有殘缺所以沒讓他在當時就死去。
如果真正的完成了他們的那個召神的儀式，那麼虞璟笙會立刻死掉。
虞璟笙用靈力攻擊那還沒完全成型的陣法，很輕易的撕開一個口子。
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陸意叫道：
“停下！要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一把比寒冰還要冷的劍抵在聞青漓脖子上。
虞璟笙猶豫了，陡然間睜大了眼睛，額邊青筋暴起。
“快放開！！！”
陸意大意了，她沒想到聞青漓竟然毫不猶豫的撞向劍鋒，若非她反應及時，聞青漓應該已經死了。
“你瘋了是不是！”
聞青漓冷笑：“快出來，等陣法結好就沒辦法了，快！”
陸意冷哼：“晚了！陣法已經結成了！”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