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弟子之間的矛盾是由戒律堂長老路雋作審。
他懶洋洋的坐在公正無私那幾個大字之下,眯起眼睛看了臺下三人一眼,臉上帶著些許不耐煩。
“說吧,誰先動的手。”
男修搶先一步開口:
“她,是吳霖霖先打我的手!”
“明明是你先對淼淼動手動腳!而且我只是輕輕拍了你一下,你卻殺招盡出,到底是誰想打架?”
吳霖霖一步不讓的與他爭辯。
“放屁,我什麼時候動手動腳,誰看見了?”
吳霖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淼,示意她把事實說出來。
“都……都是誤會。”
此言一出,吳霖霖傻了眼。
“淼淼,你說什麼呢?什麼叫都是誤會?”
李淼抿了抿唇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的低著頭。
現在這個局面,倒像是吳霖霖在無理取鬧。
不久,一個修士到路雋耳邊說了些什麼,路雋那煩躁的神情忽然舒展開來。
男修看了一眼路雋,便知道自已的靈石已經送到了。
哪裡有什麼公正無私?
只要靈石給的多,黑的也能變成白的,他這次一定要給多管閒事的吳霖霖一個教訓。
路雋道:“那看來就都是誤會?洛松並沒有對李淼動手動腳,全都是你的幻想?”
吳霖霖沒來得及細想李淼的反常,辯駁道:
“不是幻想,他強行要和淼淼組隊,淼淼不同意,然後他又不讓淼淼走!我沒有幻想!”
李淼忽然小聲道:
“要不……組隊也行……”
此言一落,旁人看吳霖霖像看小丑一樣。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李淼是什麼人?
她明明在漩渦中心,明明才是這次事件的主要人物,明明是她和洛松的矛盾,結果,反手就做出這副和事佬的模樣。
吳霖霖是真的把她當朋友,而她則沒有將吳霖霖當朋友。
路雋嘴角上揚,驚堂木一拍。
“根據宗門規定,鬥毆打架情節嚴重者罰思過崖反省六個月,由於是你沒事找事,所以你還要當眾向洛松道歉,然後再罰鞭刑十下。”
吳霖霖瞠目結舌的看著路雋,無意間瞥到那幾個公正無私的大字,感覺諷刺至極。
“你們……簡直就是顛倒黑白!”
啪——!
路雋慍怒道:“那你倒是拿出證據來,李淼都說了是誤會,你還想怎樣?”
這件事的對錯黑白在路雋眼裡,一點都不重要,拿人錢財當然要幫人做事,要怪就只能怪吳霖霖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李淼仍然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淼淼……”
吳霖霖看向李淼的眼神帶著些許失望,不過幾息她便明白了自已到底處在一個怎麼樣的處境。
她一時想不通自已為什麼會被李淼當刀使,原本還想辯駁一二,卻完全沒了這想法,咬牙道:
“罰我可以,但我絕對不會給他道歉,你們可以扭曲是非,但是無法動搖我心裡的是非!”
啪——!
路雋徹底怒了,一個煉氣九層的修士竟然也敢這麼忤逆他!
“不論你願不願,犯了錯就是要道歉,這是門規,觸犯門規卻不願悔過,根據門規罰杖刑二十下!現在行刑!”
話落,幾個修士便抬上來一個長凳,然後死死按住吳霖霖。
吳霖霖掙扎無果,只是掃了一眼李淼,她想要從李淼的背影裡看出點什麼,但是李淼從始至終都沒有替她說過話。
事實上不是完全沒辦法證明這件事是真是假,只是李淼的反應讓她心寒。
“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給他道歉!”
砰——!
一聲悶響傳來,劇痛從吳霖霖的背上傳來,這些人打的是她的骨頭。
二十杖,足夠讓她落下點需要吃上品丹藥才能痊癒的傷。
一個外門煉氣修士,哪裡有這麼多靈石和貢獻值買上品丹藥?
打到第十五杖的時候,吳霖霖便已然痛到意識模糊。
“有點熱鬧啊。”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路雋本不耐煩的看過去,下一秒急忙坐直然後站起來。
“聞,聞長老……”
聞青漓四下掃一眼,看見被打得神志不清的吳霖霖,詫異道:
“她是犯了什麼大錯嗎?得用刑杖?”
在清風門杖刑比鞭刑對修士的傷害更大,雖然也常有修士被罰,但這審案審到一半忽然打起來的實在不多。
路雋剛要回答,便看見了從聞青漓身後走進來的虞璟笙,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很快整理好情緒笑眯眯道:
“長老,這女修挑戰門規,不打就會有更多人效仿,我也很無奈啊。”
“哦?”聞青漓徑直走進去,站在那塊公正無私的牌匾之下道:“不妨說說看。”
虞璟笙從路雋身邊走過去,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路雋心知完了,聞青漓根本不是來看熱鬧的,他就是來找麻煩的,畢竟前幾年,他便對虞璟笙的案件徇私。
可是那都是季長老的授意,怎麼能怪他呢?
路雋冷汗直冒顫顫巍巍將這件事一一講述。
他仍然心存僥倖,只要自已不犯錯,聞青漓也不可能給他安帽子,處罰他。
“你叫,李淼?”聞青漓問道。
李淼頭埋得更低了。
“是。”
“哦,你別緊張,我就隨便問問,你和吳霖霖關係怎麼樣?”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原來是這樣。”聞青漓又看向洛松:“你和李淼又是什麼關係?”
“同門而已。”
洛松完全不敢抬頭,他此刻非常心虛,冷汗已經打溼了後背。
“嗯,鑑於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話,而且也沒有其他人在場證明你有沒有騷擾李淼,從而導致吳霖霖仗義出手。
所以,我這裡有幾顆真話丹,你們敢吃嗎?”
“真話丹?”
洛松抖得像篩糠一般,真話丹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買的起的,連他自已都沒有那個財力一次買兩顆真話丹。
眼前這位宗門長老,基石一般的存在,居然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付他。
他不禁胡思亂想,自已什麼時候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
他的身世背景對付吳霖霖簡直不要太簡單,但是對付聞青漓就是蚍蜉撼樹。
“如果你們有人撒謊,懲罰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短短一句話卻將洛松腦中緊繃的神經扯斷。
“聞長老,都是弟子的錯!”
李淼仍然低著頭,是的,在這件事裡無論怎麼樣她都能抽身離開,根本不用擔心。
畢竟打架鬥毆的不是她,就算吃了真話丹,她也可以說自已當時只是有點不舒服,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
聞青漓聽完洛松的話,毫無波瀾的眼神掃向路雋,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
“你聽到了嗎?”
路雋點頭哈腰,一臉諂媚。
“是是是,沒想到這混賬竟然連我都騙過去了!我現在就罰他去思過崖悔過一年。”
“恐怕,還不夠。”聞青漓搖了搖頭,看向魂不守舍的洛松:“我現在有個問題,你若是如實回答,便只罰二十杖和當眾對吳霖霖道歉,你願意嗎?”
洛松抬起頭來,他根本沒有資格答不願意,只能木訥的點點頭。
“好。”聞青漓道:“你給了路雋多少靈石?”
洛松愕然,不過他也在瞬間想到了,恐怕不是自已得罪的聞青漓,而是路雋!
這時候就是站隊表忠心的好機會!
“五萬塊下品靈石!這是戒律堂不成文的規定!”
“你瞎說什麼!”路雋幾步走過來直接把洛松踹倒在地,“我什麼時候收過你的靈石!我一直都是秉公執法,要不然也不會在戒律堂擔任這麼久的審事長老!”
無錯書吧洛松哭喊道:“聞長老,我固然有錯,但是路雋多年來徇私枉法,外門早已不成樣子,門規在大家眼裡就是擺設,長此以往,宗門前途堪憂啊!”
洛松的話真的很有藝術性,幾句話就給路雋扣了這麼大一個帽子。
縱使他知道聞青漓這樣的人想要殺死一個路雋簡直就是翻手的事,現在只能在言論道德上,讓自已體現得有價值一點。
路雋噗通一聲跪下。
“長老,我……真的從未做過此事!”
“那靈石現在就在他房間裡,我怕他不認,特意用了留影石!”
路雋的心終於死了,他指著洛鬆氣急敗壞!
“你,你就是汙衊!”
“有沒有汙衊,一顆真話丹不就明瞭了嗎?”聞青漓靠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路雋。
路雋愣了許久,不做無謂的掙扎,輕聲問道:
“我可有得罪過您……?”
聞青漓屏退眾人,大堂裡安靜下來,他只是笑:
“沒有,但那位吳霖霖不也沒得罪你嗎?”
聞青漓不怎麼喜歡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別人,他很坦蕩。
“看你不順眼,這理由可充分?”
路雋雙手都顫抖起來,有人用金錢權利買通他,現在有人用這兩樣壓迫他。
迴旋鏢正中眉心,他掙扎著道:
“你不能處罰我,我是戒律堂的人,戒律堂直屬沈洛長老,要罰也是他罰!!!”
聞青漓的聲音淡淡的:
“嗯,好……不過,你覺得你在沈洛眼裡是什麼?連個屁都算不上吧,我有個問題,你答得好了,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路雋眼前一亮。
聞青漓要對付的難道並不是他?
“您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