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院的變化都是因為賑災？這書院好像是一個富商籌建的。看來，錢要花在刀刃上，沈怡心想。

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天災之中，往往伴隨著人禍。

天災對於百姓來說是災難，但對於那些斂財的富商和官員來說，是一個天大的發財好時機。歷史上，那些賑災的糧食和錢財大多進了他們的口袋，這裡也不例外。

沈怡輕嘆一聲，人微言輕，利益牽扯，稍有不慎，魂歸地府。

“二姐，為何嘆氣？”

沈怡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小寒啊！糧食和錢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

“人？”

“沒錯。更準確的來說是官員，朝廷發放的賑災銀兩和糧食經過層層剝削，到下面的難民手中恐怕不足一頓。”

“說得好。”

一個渾厚而有力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僅三個字讓涼亭裡的四人瞬間出一身冷汗。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身著儒衫，步履穩健，此人正是孔來衣。

沈勝寒與柳寒乍見來人，不約而同地躬身行禮，“學生沈勝寒（柳寒），拜見夫子。”

沈怡在一旁心念轉動，心中頓時明瞭這位老者的身份，但心中也不免嘀咕：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出聲嚇死人？

然後還偷偷瞥了一眼夏雪，彷彿在說：一個老頭，這都沒發現。”

夏雪察覺到沈怡的目光，有點愧疚，但這書院裡都是人，她也不能一個個都注意到，其實她也是被沈怡說的話吸引，這才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孔來衣夫子近日因憂慮賑災之事，眉頭緊鎖，故而出外漫步，希冀能在此間尋得一絲靈感。未曾想，竟無意間聽到了沈怡等人的對話。

這兩人他也是認識的，當初在入學時還受到林夫子的稱讚，後來更是傾囊相授。起初聽到這妮子說的話，也是嗤笑，有錢有糧，那他們還擔心什麼。

原本想離開去找另一清淨之地，卻聽到她說最重要的是人，尤其是官員，他才忍不住出聲稱讚。

孔來衣朝兩人擺了擺手，隨後看向沈怡，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讚許：“沈姑娘言之有理。但你既已指出問題所在，老夫更想聽聽你的見解，關於這賑災之事，你可有良策？”

這一刻，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怡身上，彷彿她知道答案一樣。

沈怡感受到這份沉甸甸的期待，也有點緊張，然後快速瞎編。

“其實，我以為，其核心所在，乃是制度。”

孔來衣眼眸微垂，口中不由自主地重複：“制度。”

沈怡：“對，制度。朝廷有監察御史可以監督百官，但效果不怎麼樣吧！”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

“初入仕途的官員哪個心中沒有一顆為民請命、清正廉潔的赤子之心呢？但身在一個大染缸中，誰能獨善其身？”

孔來衣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顯然對沈怡的見解頗為贊同。

見幾人聽得認真，沈怡繼續硬著頭皮講。

“比如，加強對官員的選拔與考核，不僅要看其才學，更要考察其品德；可以定期對官員進行考核，不合格者棄用；還有建立官員清廉檔案，定期公示。如此，方能在源頭上減少貪腐的滋生。”

孔來衣看向沈怡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敬佩。

“沈姑娘所言極是，老夫受教了。”孔來衣誠懇道，“只是，這制度改革非一朝一夕之功。現下的賑災要如何解決？”

沈怡輕顰秀眉，當眾人以為她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感到束手無策時，沈怡終於開口了。

“首先，賑災之根本，在於糧食與錢財。可以先從國庫裡出，其次是在京城中募捐，包括銀兩、糧食、藥材等這些急需之物；募捐由可由朝中官員帶頭。”

說到這裡，沈怡微微一頓，似乎是在等待眾人消化這些資訊。隨後，她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向了更為關鍵的一環。

“然而，救災之事，雖有物資的支援，但更重要的是去賑災的人。在我看來，前去賑災的人，最好是武將。”

沈勝寒面露疑惑之色，他輕輕皺眉，問道：“為何文官就不行？”

沈怡解釋道：“首先，文官在朝中多有黨派之爭，利益糾葛複雜。一旦涉足救災事宜，難免會受到各種外力的干擾和影響。而武將則不同，他們長期在外，與朝中的黨派及皇子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然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在災區，難民們因失去親人、在飢餓和危險中徘徊，極易發生騷亂。武將們經歷過戰場的洗禮，身上自帶一種威嚴與震懾力。足以讓大多數人感到敬畏與服從。”

……

在返回桃花村的途中，沈怡心中暗自思量，那個孔夫子絕不是一般人，哪個山卡卡的夫子能這麼討論朝政？她猜測這人或許是哪個大官退休養老？

想到這裡，沈怡不禁心生羨慕，她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養老生活？

回到桃花村後，沈怡就沒再出去過，對於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自然也不知道遠在京城之中，文官與武將之間因賑災事宜爭執不下，幾近劍拔弩張。

但武將可不帶怕的，拳頭剛掄起來，那些文官們就要死要活的，一副誓死效忠的模樣，甚至有人慾以撞柱明志，場面一度失控。

最終，老皇帝權衡利弊，讓四皇子負責此次賑災，並允許文官與武將各推舉一人協助。然而，這推舉的人選問題，又引發了一輪新的激烈爭論。

而此時的沈怡，正埋首於規劃書的撰寫之中，上面是關於桃花村的富強之路。

門外響起敲門聲，夏雪進來後，小聲說了什麼，沈怡的眼眸中瞬間凝聚起一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