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穿越了。
身穿。
但還是被綠了。
真好。
……
離興城,蘇家。
父子二人圍坐在餐桌兩邊,扒拉著米飯。
桌上的菜品很豐富:青菜、豆角、拍黃瓜……
兩人你一筷我一勺,短腿兒的餐桌悠悠的晃來晃去。
期間只聽得碗筷碰撞與咀嚼食物的聲音。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老蘇家多年養成的好習慣。
蘇母去的早,幾乎是蘇正方憑一己之力將蘇恆拉扯大。
憑的什麼?
憑他蘇正方在城東頭兒有一個織鞋販履的買賣,憑這離興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個厚道人。
不枉蘇父的一片苦心,兒子早早天賦顯現,有幸成為鉅鹿學院的一位弟子。
這裡的天賦指的是修行天賦,這可就不得了了。
要知道,這可是一個修仙世界,有大能者可翻山越…可翻海…可鬥星轉…
反正就是很牛逼。
而這鉅鹿學院,則是真正成為仙人的跳板。
每一年都會有三位幸運兒經過綜合評判後脫穎而出,去往那雲遮霧繞的神秘大宗門修行。
那些失去資格的,可以繼續留在學院修習,也可以脫離學院,另謀出路。
畢竟,跨過了修行門檻,已經比普通人強了太多。
蘇恆就是今年的幸運兒之一。
但現在不是了。
因為他被廢了。
在鉅鹿學院的年終大比上,蘇恆與城主之子顧風爭奪第一,因為有一層境界壓制,蘇恆不敵。
顧風勸他認輸,然而蘇恆趁他懈怠之時,突然下了死手,最終顧風極限反殺,一劍廢了蘇恆,贏得滿堂喝彩。
而一向以刻苦、正直為立身之本的蘇恆,被扣上了一頂玩不起的帽子,還是綠色的。
這個中緣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其實在顧風說出那句師弟,我不怪你,我能理解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輩子自己都難以抬頭了。
哪怕他覺醒了記憶,也一時想不出應對之策。
這年頭,反派都一臉的仁義道德,還讓人活不?
“多吃點菜。”蘇正方有些於心不忍,一邊使勁給兒子碗裡夾菜一邊開口道。
“夠了。”蘇恆微微抬頭,眼下已經覆滿了生機盎然之景。
“去不成就回來吧,你爹我還養的起你,前兩天,我讓媒婆給你尋了一門親事,找個時間,讓她帶你去見見。”蘇正方安慰道。
“相親?還是算了吧。”蘇恆撂下筷子,頓時沒有了食慾。
眾所周知,這年頭主角、主角的家人是個高危職業。
尤其是女性家人。
主角被氣死,家人歸人家。
上至老祖老孃,下至姐姐妹妹,至於中間的媳婦兒,更不用多說,一幫變態虎視眈眈。
他也想當那個變態。
可他拿到的是主角模板。
他必須得端起來,他不能喊“桀桀桀”。
他不知道後面的路……咋走。
幸運的是,他娘去的早,家裡除了他爹,沒第三個人了。
這應該也算好事吧?
各位,誰懂?
對了,金手指。
他家祖傳的戒指中倒是有一個什麼聖人殘魂,說什麼能讓他走到天寧之巔,呵呵。
蘇恆記憶一覺醒,立刻將那嘰嘰歪歪的破戒指給當了,鬼知道顧風那貨是不是玩攻略那一套的。
只要自己不生氣,不在意,我就不信你顧大少爺能拿我怎麼樣。
“去看看吧,我都答應人家了,不好推脫,隨便應付一下也行。”蘇正方抿了一口水,勸說道。
“長的好看嗎?”蘇恆問。
“不知道,聽說二十四了還沒嫁人,應該一般吧,你看不上隨便找個藉口就行了。”
“行行行,我去。”
不多時,蘇恆開始收拾起碗筷,蘇父下午則還要出攤,回房間小憩去了。
“咚咚!咚咚!”
院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
蘇恆簡單擦拭了一下雙手,邁著步子過去開了門。
來人有三個,其中兩個侍衛打扮,明眼人一看就是城主府的人。
另一位是個老婦人,也是蘇恆家的鄰居,周圍人都稱呼她為劉大娘。
特點:嘴碎。
“蘇恆,我家少爺知道你這輩子都不能修煉了,他有些自責,特命我二人送來一些補充氣血的丹藥,對你的傷勢應該有些用處。”
“對了,你爹也不容易,城主特意免了你家三年賦稅,如果有困難,可以直接去城主府說。”
“我家少爺與王家小姐的婚事定在一個月後,他倆都希望你來參加的,王小姐特意說了,雖然發生了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但畢竟都是朋友一場,希望你能夠放下。”
兩個侍衛無縫銜接,態度極好,邊上的劉大娘一臉和煦的笑,臉上的褶子皺成了“王”字形。
特…特…特麼的!
蘇恆暗暗憋了一口氣,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小恆啊,你也不小了,應該分的清楚好壞,顧城主一家子那可都是大善人吶!咱有錯在先,人家還以德報怨,夠可以了,快!把東西收下。”
劉大娘一陣拉扯,把那瓶瓶罐罐一股腦塞在了蘇恆手上。
後者先是面無表情,接著咬著嘴唇,眼含淚光,面色誠懇。
“多謝城主大人!多謝顧少爺!多謝王小姐!多謝…劉大娘!我收下了,多謝!”
蘇恆連連鞠躬,這才送走了三位。
一夜無眠……
翌日上午,顧大少散財千兩,蘇恆叩首感謝的訊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還有人說,蘇恆今日就要揹著荊條,赤裸上身去城主府請罪。
正主差點吐血而亡,今日這門,狗都不出!
可他前腳剛鎖好門,後腳門就被人扣響。
蘇恆以為老爹提前回來了。
開門才知道,原來是媒婆上門,說要帶他去見見那位姑娘。
蘇恆道:“你就不能給我送來嗎?”
媒婆解釋說:“那姑娘有自己的營生,這些天忙的不行,我也是勉強擠出時間讓你們見一面,你正好無事,勞累一下吧。”
“非得今天?”
“非得。”
蘇恆咬了咬牙:“旺旺!”
“???”
“我的意思是說,我去。”
……
一路上,蘇恆是遮遮掩掩,生怕被人認出來,好在他雖然在鉅鹿學院是個紅人,丟在這街頭巷尾,能識得這張面孔的,也是寥寥無幾。
頗有一番老藝術家的風範。
很快,到了街邊坊市,二人停下腳步。
媒婆順手指了指一處地方,蘇恆腚眼望去。
只見在那坊市一隅,布衣坊的門外,一位身材高挑、肌膚似雪的美貌女子正在給顧客介紹各色布匹。
她一襲素色長裙,秀眉微微蹙起,秋水般的眸子中透著幾許疲憊。
她瓊鼻高挺,檀口微張,兩鬢的汗漬讓其更像凡塵中的仙子。
蘇恆發現,這女子手上比劃的動作頗多,張口的頻率也有些怪異。
媒婆解釋道:“她爹是布衣紡的老闆,家底還算殷實,可憐這姑娘雖長的一副天仙模樣,卻是一個啞巴。”
“按說也該有人要,但他爹是個犟脾氣,非得把姑娘嫁給鉅鹿學院的人,說是有人護著,不會被欺負。”
“這麼一耽誤,這姑娘都24了還沒嫁人。”
蘇恆表示疑惑,如今的他,其實也算不上學院的人了。
媒婆只說,凡事到不得已的地步終歸會妥協的。
“無言!”說著她向那忙碌的女子招了招手。
後者臻首微抬,與心不在焉的蘇恆四目相接。
足足有十息,兩人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最終還是柳無言先行抽離,給了一個抱歉的眼神後,迅速將停留半晌的顧客打發好。
而後單獨將媒婆叫到街邊,蘇恆則陷在那星辰般的眸子中無法自拔。
他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特麼也不是什麼好人啊,還不是見一個愛一個?
再看那兩人,一個一邊拼命比劃,一邊使勁搖頭,另一個則耐心的回應著,時不時朝蘇恆的方向指兩下。
在蘇恆看來,她們一個好像在說:不行不行!他太傻x了。
另一個則回:就他啊,沒有那麼傻x,你就將就吧。
……
不多時,媒婆搖了搖頭,面露遺憾的與柳無言告了別。
蘇恆倒是挺豁達,人家沒看上,也算一件好事,自己也不用糾結其他有的沒的。
媒婆安慰道:“不是你的原因,這丫頭跟他爹一個樣,倔的很,說你是要成為什麼仙人的,不敢耽誤你,我就想笑,就算是仙人,難不成都是光棍兒?”
蘇恆苦笑,沒有答話。
二人並肩離開,那布衣坊的美貌女子怔怔的望著灰袍青年的背影,由大到小,直至在街角消失,她都出神以盼。
直到新來的顧客一聲不耐煩的大喝,她才倉皇轉身,連連彎腰道歉。
……
入夜,城主府。
顧風房內。
一侍衛打扮的人貼耳對著這宅心仁厚的大少說著什麼。
那顧風目光突然一擰,一拍桌子道:“不行,他倆沒來電我還怎麼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