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三合書院的竹林內,陳向生和劉遠正在一起喝著茶。
劉遠開口問道:“院長,你說李毅這小子,會不會中途把信拆開檢視?”
“不會,若是他品行不正,中途檢視,那麼我們也不會選他了。”
“那若是萬一呢?萬一他拆開檢視了,怎麼辦?”
陳向生端起茶呵呵笑道:“若是李毅中途偷看了我寫的信,那麼他定不會去尋崔文,也不會前往武城,到時自會有人去取他的性命,若是他一切都按我們的安排走,我們也能保他榮華富貴。”
旋即兩人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陳向才再次問道:“張連春呢?走了嗎?”
“回院長,已經於今天早上離開了離城。”
陳向生端起茶站了起來,眺望著遠方,隨後凝重的說道:“多派些人盯著張連春,此人不簡單。”
興武學院的待客廳內,李毅正驚訝於崔文對自已態度的轉變,片刻後才急切的開口說道:“崔院長,我,我想救北塞城的總軍馬剛。”
崔文圓潤的臉龐閃爍著錯愕之色。“救馬剛?勾連北流人,圖謀造反的馬剛?”
李毅連忙解釋道:“崔院長,馬總軍是被冤枉的。當時北流人大軍打進離城,離城總軍王猛發出求援,多虧馬總軍及時趕到,不然如今離城已經變成北流人的地盤了。”
“真的,竟有如此之事?”
李毅見崔文相信自已,連忙答道:“千真萬確,我當時在離城任衛城司大隊長,此事我親身經歷。怎會有錯。”
崔文慢慢的坐回自已的位置上,不斷的審視著李毅,似乎在做什麼決定。“這馬剛已經簽字畫押,承認了罪行,定於正月二十在玄門斬首示眾,若想為他翻案難如登天。”
李毅其實心中一直有著疑問,馬總軍性格剛烈,就算受不了嚴刑拷打,應該也不會在這種謀逆的事上畫押承認,畢竟一旦畫押,便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崔文見李毅沉默著不說話,於是再度開口說道:“毅兒,如今武城內形勢複雜,若這馬剛無關緊要,放棄便是了。”
“崔院長,李毅此行便是為了此事,怎能輕言放棄。”
崔文點了點頭平淡的說道:“若想我幫你救馬剛,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李毅想不到崔文對犯了誅滅九族大罪的馬剛還能施救,於是不假思索的問道:“崔院長,什麼要求,請直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李毅也在所不辭。”
聞言崔文呵呵笑道:“倒也沒這麼嚴重,若你拜我為師,我就豁出這條老命幫你一回。”
李毅聽完愣了一愣,拜崔院長為師,這或許是全天下學長所求之事,可是如今在這樣的關頭說出這樣的話,令李毅有些擔憂起來。
崔文端起茶杯玩味的問道:“怎麼,不願意?”
李毅心中想著先救馬剛要緊,連忙向著崔院長跪了下來。“能拜崔院長為師,是我李毅上輩子修來的緣分,怎會不願意。恩師在上,請受我三拜。”
說完,李毅便有模有樣的向著李毅行了三個拜禮。
崔文頓時喜笑顏開,開心的說道:“我的好徒兒,請起。”
李毅也懂得規矩,上前為崔文敬了一杯茶。
崔文喝過茶後淡淡的說道:“想要為馬剛翻案,我自會發動我的關係,讓他延期斬首,到時我們再行運作,就有機會救馬剛出來了。”
李毅心中驚訝連連,想不到副宰相都解決不了的事,面前的崔院長三言兩語的便有了安排。
崔文再次開口說道:“要想救馬剛光靠我的關係還不夠,還需要你也入場。”
李毅疑惑問道:“我也入場?可是我沒有什麼功名,也沒有參加科舉,這能行嗎?”
聞言,崔文哈哈大笑:“別人不可以,你卻可以。”
“為何?”
“因為你是我的徒弟。”
李毅聽了崔文的話,心中沒有質疑,反而升起對崔文的敬畏,這便是權力嗎?
“明天晚上便是元宵詩會,到時會有無數權貴及權貴的孩子們前往望月臺參加,你只需在望月臺一鳴驚人,其餘的我自會安排。”
李毅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若是真的走向望月臺,自已便一輩子烙上了興武學院的印記,成為了崔院長的人,這於自已的初衷不符,自已只想完成此事,隨後向江南而去,逍遙於人世間。
崔文見李毅不說話,臉色有些不悅。“若是你不想參加,也沒關係,我會盡全力幫你。”
李毅點了點頭。“師傅,請容我考慮考慮,明早告知您。”
崔文也不著急,而是淡淡的笑道:“毅兒,想不想見見馬剛?”
“見馬總軍?若是可以,自然是最好,還請師傅幫我。”
崔文似乎喜歡看見李毅急切的樣子,故意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先回去吧,晚些時分我會派人去接你,到時你便隨著他去見馬剛。”
李毅連忙行禮謝道:“謝謝師傅。”
回到布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李毅將今天之事與張連貴說的一乾二淨,聞言張連貴也陷入了沉默。
“如今武城內黨派林立,若你入了崔院長的門也不知是好是壞啊,不過這已是能夠助你營救馬總軍最好的辦法了,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張家都會助你。”
李毅感動萬分,張連春幾兄弟對自已從來都沒見外過,今天更是說出這番話,令李毅的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存在。
漸漸的,天色暗淡了下來。李毅坐在布行的前臺,見門外一黑衣男子在門口等待,於是連忙叫上賈德明和黑衣人一起離開。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向著何處而去,一路上三人也沒有言語。
忽然前面的黑衣人,停了下來。只見他從身後的揹包裡,拿出兩件黑色的披風遞給了李毅兩人。“把這個披上,馬上就到刑部大牢了。”
趁此機會,李毅本想看看這黑衣人長什麼樣子,卻沒想到這黑衣人臉上也由黑布包著,只留下一雙碩大的眼睛。
過了一會,幾人來到刑部大牢門前。還未等到守衛說話,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守衛見到便恭敬的為幾人開啟了牢門。
越往裡走,門越多,同時腐臭的味道也越發刺鼻。
黑衣人拿著令牌,一路上並沒有人阻攔,所以很快就走到了大牢的最裡面。
李毅左右環顧,尋找著馬剛,卻遲遲不見馬剛的身影,連忙焦急的問道:“馬總軍呢?”
黑衣人發出平淡聲音。“在最裡面。”
三人繼續向著大牢最裡面而去,腐臭的空氣中還夾雜著血腥味及尿液的味道,令李毅和賈德明忍不住乾嘔起來。
就在這時,大牢已經走到底了。李毅向左看去,看見了昏昏迷迷的馬剛,頓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此時的馬剛奄奄一息的躺在光禿禿的地上,他的全身上下,被鞭子抽打的到處是傷痕,有些傷痕還在淌著鮮血,有些則是用布包起來的,避免馬剛流血死掉,看起來十分可憐。
李毅不忍的小聲喊道:“馬總軍,馬總軍。”
一連喊了幾聲,躺著的馬剛都沒有反應,李毅不免更加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