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省中心醫院。
根據顧少南提供的線索,蘇僑查探到,捐贈者是一個叫張偉的男子,年齡在25歲,是一名漸凍症患者。
張偉在大學期間就出現了早期症狀,比如肌肉萎縮,四肢乏力等,到後面雙手呈鷹爪型,已經完全不能握筆了。而家裡父母也就生了張偉一個孩子,得知噩耗後父母也是悲痛不已,辦理休學後就一直在醫院治療,可效果卻不甚理想。
他在大學期間還談了個女朋友,叫童曉玲,對張偉倒是不錯,在得知張偉的病情後,不但沒有選擇離開,反而更賣力的打工賺錢補貼給了張偉的父母,還一有時間就幫忙到醫院照顧。
張偉父母很是感激童曉玲,可自家孩子都成了這副模樣,繼續下去也是耽誤人姑娘的大好年華,於是便提出了讓童曉玲跟張偉分手。
童曉玲自是不願就此離去的,後來不知怎的,訊息傳到了張偉那裡,他咬著牙,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和意志力寫下了一份遺囑,還找人給做了公證。而眼看著病情愈發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張偉決定,將眼角膜,心臟等但凡有用的,全都無償捐贈了出去。
無錯書吧眼下,他的一隻眼角膜和一顆腎都已經捐了出去,心臟是放在最後的。畢竟,心臟若是沒有了,人就得立馬走。
用張偉的說法就是,他只是肉身的死亡,但靈魂和身體的各個器官,都會以另一種方式留下來,好歹讓童曉玲也有一絲絲念想。
張偉的母親是老一輩的農村人,信奉的則是人死了必須得有個全屍,否則就算做鬼也是缺胳膊少腿了,在陰間也會被人欺負了去,死活不同意張偉的做法。
因此,前面的眼角膜和腎,都是張偉趁著母親不在的時候取下的,後來張母得知此事,氣的大哭了好幾場,從此24小時不離身的守在張偉的身邊,只要看到穿白大褂的醫生過來,都充滿了防備和敵意。
“你們這些無良的醫生,整日裡不知道治病救人,反而拿我兒子的身體器官去給別人,你們這是要我們老兩口的命啊。”
“我不管,要是我兒子不在了我這輩子就賴上你們,我回頭就擱你家門口不走了,我就死在你家門口!!”
張母這樣一吵鬧,連帶著病房裡的醫生護士都跟著受到牽連,張母甚至拒絕服用醫生開的藥物,說是怕人給她兒子投毒,就連每日的掛水打針,也都要求停止。
眼見張偉的情況每況愈下,其它器官若是再不及時摘除,怕就不能再進行移植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蘇僑來到了省中心醫院,在院長那兒瞭解到了張偉的情況。
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叫白九州,此前曾聽聞大名鼎鼎的神醫‘白鶴’要來,激動了好久。可直到看見一個身穿休閒服,揹著一個雙肩包,除了五官有些過分精緻,其它皆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丫頭時,他一度懷疑自已看錯了。
無論怎樣,他都沒想到,神醫‘白鶴’,竟然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
直到對方拿出了象徵著‘白鶴’的信物時,他才不得不重視起來。忙起身相迎,邀請蘇僑在自已的位置上坐下。
“原來您就是‘白鶴’前輩,請恕白某人眼拙,竟一時沒能認出來,前輩此次能光臨咱們省中心醫院,我代表醫院的諸位專家學者們,對您表示最誠摯的問候……”
此時恰逢醫院進行學術討論,而蘇僑來的又匆忙,衣著又普通,因此很多人在見到院長竟然對一個普通小丫頭彎腰行禮,客氣有加,都紛紛猜測起蘇僑的身份來。
“嘖,我來醫院八年了,還從沒見過咱們白院長對誰如此客氣過,哪怕省裡的領導來了,都不帶這麼熱情的。”
“你的意思是,這姑娘的身份不簡單?”
“那還用說,院長這人,從來都不畏強權,省裡的領導來了也都是一副闆闆正正的模樣,更別說對誰這般點頭哈腰了。”
“噓,你不想在這裡混了,敢這麼詆譭咱院長,這分明是恭維好嗎?”
吃瓜眾人:這話有區別嗎?
就在這時,左向陽用胳膊頂了頂一旁的好友兼同事李治峰,嘀咕道:“哎我說老李,我怎麼瞧著,院長見了這姑娘比見了自家父母都開心吶。”
尤其是那張臉,都快笑成一朵幹菊花了。
李治峰睨了對方一眼,沒講話。
他是張偉的主治醫生,這段時間因著張偉母親大鬧醫院的事兒,他被很多外界人士各種抨擊詆譭,說他被人收買,私自販賣病人的器官謀取暴利,連警方都驚動了。
雖說現在已經澄清自已是被冤枉的,但這件事的影響力畢竟還在,很多病人也都不敢再掛他的號,導致他從曾經的一號難求,到如今無人問津的地步。職位也從部門主任被一擼到底,成了一名普通的心內科醫生。
左向陽只當他最近心情不好,仍自顧的猜測起蘇僑的身份。
而這時,蘇僑已經簡明扼要的和白九州說明了此行的目的:那就是拿到張偉的心臟,儘快給她大哥安排手術。
可白九州卻是一臉的為難,欲言又止。
蘇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行恐怕不會這麼順利,忙問道:“白院長若有什麼難處不妨一起說出來,我若是能幫忙解決的,定義不容辭。”
白九州猶豫了一瞬,便將張偉的情況告知了蘇僑。末了還叫來李治峰,道:
“前輩,這位就是張偉的主治醫生,李治峰,要說誰最瞭解張偉的情況,那便是非李主任不可了。”
最後又朝著李治峰介紹道:“李主任,這位就是我此前跟你提到過的,大名鼎鼎的神醫’白鶴’,今天來我們醫院,主要想跟你瞭解下張偉的情況……
隔著會議室透明的玻璃牆,眾人驚奇的發現,剛才還一本正經嚴肅的李治峰,在聽到白院長說了什麼後,眼裡閃過震驚,錯愕。最後,竟也一臉崇拜的看著蘇僑,甚至還隱隱有些激動。
二十分鐘後,會議室的門被開啟,三人相繼走了出來。
白九州在看到周圍那一雙雙八卦的眼睛時,忍不住又板起了臉,肅聲道:“咳咳,怎麼都圍在這兒,都沒事兒幹了嗎?左向陽,你3號床的病人方案還寫好了?王小黨,讓你收集的近幾年國外先進治療方法,全都完成了?”
“還有你,王雪,病房的事都忙完了?那就去急診科幫忙……”
巴拉巴拉,那個嚴肅刻板的白院長又回來了。
‘教訓’完一眾吃瓜群眾之後,白院長轉身,再次滿臉堆笑,道:“前輩,這邊請,電梯在這邊,您慢走,當心腳下……”
還沒走遠的眾人,皆一副見了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