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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蘭溪的獨白(一)

我出生在西南山城的一個小鎮,從我弟弟出生的那一天起,我聽到父母對我最多的叮囑便是“你以後要照顧好弟弟,對弟弟好,弟弟好了,我們一家才能好。”

那時候還小,我不明白,為什麼弟弟好了,我們才能好呢?

但我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因為不聽話會捱打,當然,我也很喜歡弟弟,胖乎乎的小奶娃娃,沒有人會不喜歡。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家裡有了好吃的,都要先給弟弟吃,弟弟不吃了才能輪到我吃;弟弟每年春節都有新衣服穿,為什麼我不能有,明明我的衣服都已經很舊很短了;弟弟打碎了碗,摔壞了東西,為什麼捱打的是我;弟弟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字,他們能那麼開心,而我拿著考試一百分的卷子卻沒有一個人誇我。

得不到父母重視和認可的我,在小學和初中階段過得非常自卑,總是覺得自已不夠好,所以才不配得到愛。

到了高中,我住校了,不用每天再面對父母和弟弟,慢慢地,我的很多意識開始覺醒,原來不是我不夠好,只是他們沒有將目光放在我身上而已。

高中三年,我過得很快樂,我只需要一門心思的紮在學習中,考好了,會收到老師和同學們的讚賞,考差了,也沒人會說你是個笨蛋。

可惜的是,我的成績始終只能在中游徘徊,高考前還很不幸運的生了場重感冒,我是頂著高燒從考場走出來的。

最後的結果並不樂觀,照著預估的分數,我只能上個二本類學校,那時候,我很想復讀一年,我覺得努努力,是可以上個一本的。

但這個想法,我沒有和父母開口,因為他們已經幫我選好了出路,連專業都已經替我選好了,在他們看來,選個好就業的專業早點出來工作賺錢比什麼都重要。

這個我無法質疑,因為確實是自已不爭氣,沒有把握住機會,事已如此,我堅持選了離家遠的海市的學校,專業是他們給選的護理。

如果說和父母之間有什麼是讓我後來回憶起來能不那麼失望的,大概就是他們能讓我繼續讀書,儘管他們也只願意承擔學費,生活費要我自已掙。

但這些都沒有關係,能離開家,離開他們,而且還能繼續讀書,我很開心。

大學畢業後,我在海市人民醫院從實習到成為正式的護士,慢慢地我能攢下一些錢了,我的弟弟也到了要高考的時候。

現在每年看到高考父母送學子們進考場的新聞,我都會去想那時候他們為我做過些什麼?在記憶中翻來揀去,是真的沒有,就連我發燒,藥都是自已去買的。

輪到弟弟高考,父母對他和對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他們很早就打電話給我,讓我打錢給他們,說是要陪著弟弟去考試,要給弟弟增加營養。

呵,還真是寵啊,我想,那就給吧,自已親弟弟,也希望他能考個好成績。

但事實上他並不見得比我更優秀,最終連個二本線都上不了,這一回父母堅決的讓他復讀,反倒是他自已並不想。

我覺得我在這個家裡就像個笑話,就因為我是個女的,可媽媽也是女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同為女性的我呢?

後來我發現我做了一件錯事,我不該輕易的把錢給他們,他們把我當成印鈔機,只要我稍微存一點錢下來,他們就會找出各種理由來壓榨我。

我真的是討厭死了這種感覺,但我不知道該怎麼擺脫他們,因為他們是生養我的父母。

直到我和許卿成為朋友,我欣賞那樣的女孩子,她的經歷我親眼目睹,在那樣的傷痛下她能站起來,我佩服她,她有一顆十分強大的內心。

在又一次我被父母逼得痛哭之後,她告訴我“人活在世上,首先是為自已而活,父母家人也不能干擾你追求幸福的權利。”

在她的影響下,我開始對父母有所保留,我沒有辦法對他們的要求置之不理,但我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求必應,我會在他們面前叫苦,會隱藏我的收入,慢慢的幾年下來,我也存了些錢,可以在海市供一個小房子。

搬進那個小房子那天,我開心的在地上打滾,那是我的家,我自已的家,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擔心被掃地出門,不會因為水龍頭多開了一會被罵。

後來我又認識了蔣昱凡,他是許卿的拍檔,是個腦袋瓜子頂頂牛的大學霸。

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傻子,後來他告訴我那明明是對喜歡的人才有的眼神,我心裡納悶,難道學霸的眼神也是與眾不同的嗎?

我以為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和許卿打球的那一次,可他告訴我不是的,他在這之前見過我兩次。

一次是在上班路上的一個紅綠燈路口,他看到我扶起一個暈倒在路邊的老人,他問我為什麼會管這種事情,不怕被賴上嗎?

神經,我是個護士哎,救死扶傷是我的職業信仰好不好,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第二次是在人民醫院門口,我接完電話破口大罵,然後又哭得稀里嘩啦。

那天是我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打算給自已換一部手機,被我父母連環奪命CALL,要我打錢回家。

不是吧,我那麼衰的樣子被他看了去,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人腦子到底是怎麼長得啊。

那天在球場上,我把他虐得徹徹底底,狠狠教訓了一頓,誰讓他口無遮攔,這種丟面子的事情,他看到也就罷了,還要讓我知道他看到了,有病啊。

我倆也算不打不相識,後來他就經常單獨聯絡我,每次見面還會給我買些好吃的東西,一些小禮物,我能感覺出來,他對我有好感。

其實我也挺喜歡他的,他比我大幾歲,很會照顧我的感受,我們相處的過程中,他總是會以我的需要為出發點,這是過去我從未得到過的。

但我不敢面對這份好感,因為我怕,我也覺得我配不上他。

原生家庭長期的壓抑和不認可讓我沒有自信去和異性建立情感關係,我更擔心他會因為我有那樣的父母而看不起我,也不能接受自已揹著吸血鬼去和別人在一起,然後一起被吸嗎?那簡直太可怕了。

隨著接觸我倆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曖昧,他對我的情意已經不再隱藏,他的眼睛裡似乎藏著鉤子,勾得我心神俱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