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雜誌打折售賣區還有一本過期了的《D》沒有賣出去，恰好是“我心在焉”做封面的那一期。宋舟隨意把它拿了起來，胡亂地翻了翻，跟沒事人一樣，好像封面上的那個轟動一時的珠寶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餘嫣喝了一口水：“都多久之前的了你還看？”
宋舟正看著時裝那一欄目的內容：“找找靈感，靈感只藏在兩個地方，不久的過去，遙遠的將來。”
餘嫣似懂非懂：“那勞煩您回家裡找靈感去成嗎，別在我這門口堵著影響我做生意。”
宋舟輕笑一聲：“有你在我還找什麼靈感。”說著便合上了雜誌，但他卻沒有放下，握在手裡，往餘嫣那邊走了幾步。
宋舟今天穿的很隨意，一件米白的圓領純色t恤，下身一條休閒七分褲，這一身打扮乍一看去，像個還在象牙塔之內的學生一樣。
餘嫣眨了眨眼。就在餘嫣眨眼的這個空當，宋舟走上前去，一把搶過餘嫣手裡的杯子，張口就要喝，餘嫣反應極快，劈手奪過，宋舟還沒反應過來，餘嫣就把一杯用一次性紙杯倒好的水給他遞了過去。
餘嫣低聲道：“剛才這杯是我喝過的。”
宋舟臉皮厚如城牆：“就是因為是你喝過的我才要喝。”
餘嫣臉紅：“宋舟！”
宋舟這次卻沒笑，手裡捧著那杯水：“你還記得你離開江明之前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餘嫣仰頭看他。
“我記得我說過有話要對你說，而且有個東西要給你。”
餘嫣呼吸一滯，目光有些躲閃，正巧有客人來，餘嫣逃難似的躲過去，親切地迎上去詢問顧客有什麼需要的書。
無錯書吧客人要的書很簡單，是一本暢銷書作家的最新作，在很明顯的地方，餘嫣甚至不用想，身體本能就提前於大腦神經元傳遞，把那本書給拿了出來。
餘嫣本想趁著這個客人的到來好拖延一會時間，可沒想到這名客人竟是如此不爭氣。本點拖泥帶水都沒有，乾淨利落，拿著書就結賬了。
自始至終，宋舟都捧著那杯水，靠在書架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靜靜等著她忙完。他對上餘嫣的時候，從來都相當有耐心。
餘嫣帶著無比留戀的目光送走顧客，極不情願地看向宋舟：“別站著了，去樓上坐吧。”
宋舟挑眉：“不忙了？”
餘嫣知道躲也躲不掉：“不忙，下邊有陸野看著，我不用一直守著。”
宋舟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宋舟陪了她這麼多年，縱然她是鐵石心腸，這麼多年來也該融化了，更何況餘嫣又不是真正鐵石心腸的人。
她也知道宋舟的隱忍剋制，一直都勉強站在那條線的附近，一分都不逾越，宋舟辛苦，餘嫣也辛苦。
宋舟帶給她的，她半分都償還不了。她現在更是不敢接受宋舟這份沉重的感情。可她又害怕一旦拒絕，便連這種親近的關係都無法再維持下去。
宋舟跟在她身後上樓，一聲不響，嘴角上挑，默默看著餘嫣的背影。
餘嫣只覺如芒在背。
二樓有一間休息室，餘嫣拉開門，示意宋舟先進去。
宋舟疑惑看她，意在詢問。
餘嫣：“我去洗點水果，你在裡面歇會。”
宋舟：“我跟你一起。”
餘嫣一把將宋舟推進去，帶上門，一刻也不等他就走了。
受了這甜蜜一擊的宋舟捂住胸口，後退兩步，臉上浮現幾絲淡淡的笑。
過了片刻，餘嫣端著兩個果盤上來，裡面蘋果切成小塊，上面連著皮，是小兔子的形狀。餘嫣另一手端著的是一盤洗好的草莓。
宋舟接過蘋果，揶揄兩句：“想不到你還會切這些可愛的小東西。”
餘嫣笑了笑，沒接話。這些都是以前陸野教她的，那時候陸野拉著她，一把將她從泥潭裡拽出來，沒有陸野，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她。
宋舟拈起一塊“小兔子”，打量半天不捨得吃，半晌低笑一聲：“我還真不捨得。”
餘嫣瞥他一眼，手裡正好拿著一塊蘋果，“兔子”沒了半個腦袋，而餘嫣嘴裡現在正嘎嘣嘎嘣地嚼著。
宋舟：“……”
“不是，嫣嫣，你能有點愛心嗎？”
餘嫣一臉迷茫：“我切了不就是用來吃的嗎？”
宋舟：“……”
宋舟嘆息，揀了個大個的草莓，直接扔進了嘴裡。
餘嫣眼尖，瞥見了那本《D》，眉頭飛快地擰了一下：“你怎麼還把雜誌拿上來了？”
餘嫣當然知道為什麼宋舟會對那本雜誌念念不忘。
宋舟：“這期的《D》你看了嗎？”
餘嫣沒有打算說實話：“沒看。”
宋舟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與他平時的不同，這麼一看，餘嫣也分不清他是真的開心還是不知該做什麼表情而公式化地一笑而已。
“那你看這個封面了嗎？”
餘嫣搖頭：“沒注意，讓我看看？”
說著，餘嫣就像真的沒看見過一樣，故意用一種極為詫異的語氣說話，說著還不忘接過那本雜誌。
宋舟低嘆一聲：“嫣嫣，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餘嫣一怔：“什麼怎麼辦？”
宋舟把《D》扔到一邊，他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覺得‘我心在焉’怎麼樣，喜歡嗎？”
餘嫣不說話。
“我看著你有十多年了吧，我可能要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宋舟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你一眨眼，我就能猜到你在想什麼，你一動作，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麼，你一說話，我就看著你，情不自禁地猜你下一句會說什麼。”
“十二年了，你猜猜，我的失誤率是百分之一還是百分之二？”
十二年多，三千多個日日夜夜，餘嫣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一顰一笑，全都牽動著他的神經。
餘嫣一動不動，她覺得，宋舟再說下去，她就要投降了。
“你在躲我。”
餘嫣剛想搖頭否認，宋舟就搶道：“別否認，我能感覺出來，我不是傻子。”
餘嫣：“宋舟，我……”
宋舟近乎祈求：“嫣嫣，你讓我說，你別插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