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十二點，林青揚在酒店的健身房呆到十點才回到房間，他走到置物櫃前拿上一瓶紅色包裝的純淨水喝了幾口，擰上瓶蓋的間隙，手機在灰白色置物架上微微震動著，螢幕上紅色結束通話鍵和綠色接聽鍵各據一方，平分著手機介面，來電提示並沒有要結束的意思，林青揚的睫毛顫了顫，定在某個點，然後放回手機，又走回健身房爬了半小時的坡。
無錯書吧手機上沈瀟兩個字帶來的餘熱還在腦海裡迴轉著，“一直想跟你說我有老公。”沈瀟說出這句話時的睏意和事後哄他的樣子浮現在林青揚的眼前。
徐知——沈瀟的老公，蘇州城市研究員，他身上的氣度和這座城市融為了一體，包容著他身邊的人和事，包括沈瀟、包括他。
徐知對於建築的熱忱得到了他爺爺的見證與引導，作為一個自由生長的男孩，林青揚不太能理解到徐知成長環境中，中正嚴肅的那部分，他更加無法想象徐知和沈瀟一起經營婚姻的樣子，或許他們的婚姻是不需要費心經營的，他們就像是徐知餐桌上介紹的雙棋盤格局，已經是歷史檢驗過的絕佳智慧。
用餐途中，沈瀟去了趟洗手間，單獨相處的時候，所謂的面面相覷並未發生，徐知給林青揚說起了他研究的核心內容——雙棋盤格局。
林青揚問道：“其實服裝流行的週期變更是較快的，時裝就更快了，我比較好奇對於你而言長久地研究已經成形的一個歷史產物，是要到達什麼樣一種狀態呢？”
徐知放下手中的筷子，點頭肯定道：“好問題，其實這個問題我在很小的時候問過我爺爺，他沒有告訴我答案，加上求學的那幾年我研究建築也算是有些積澱了，對於這個問題，我有一些接近成型的答案。”
“願聞其詳。”
“如果我沒猜錯，沈瀟應該是帶你坐船來的，你看到的那條河叫盡枕河，可以說是它鎖定了這座城市特有的生活方式和城市的安寧。”
“所以會有小橋流水人家這句話，有水才有食，人才能活著，才有生活。”
“對，其實人也是這麼回事。”
“比如說？”
“只要河裡的水不停歇，河流貫穿的雙棋盤格局就會永遠值得被研究，千年姑蘇的雙棋盤格局，鎖定了蘇州橫向聯排，縱向遞進的構造，每家每戶可以最大限度享受水空間，從而在這個城市裡生活著。”他喝了口茶，接著說道：“也正是因為有了雙棋盤格局中的這條河道，蘇州這座城才沒有變動，2500年一直在這個原址，雙棋盤格局讓這座城市永遠地留在了這裡。”
“你會一直留在這個城市嗎？”
“會。”
“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就該是生活在這裡的。”
“那沈瀟呢？”
“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她想，她都可以到達。”
“那你們的婚姻呢？”
“我們的婚姻是我們共同發展後的格局，和這個雙棋盤格局是一樣的。”
“所以你可以一直研究下去。”
“城市建築就在這裡，作為研究者，永遠有值得研究的物件。”
“所以你的狀態是與建築融為一體，全部精力全部投入，這是你追求的狀態？”
“也不一定。”
“比如？”
“比如你想問的愛情。”
林青揚的眼睛在徐知臉上頓了頓，此刻他覺得徐知只是不願意花精力在感情上，不然他會吸引很多人，不單單是沈瀟，他點頭，問道：“你會執著於愛嗎？”
“會追求，但不執著。”
“為什麼？”
“因為有河才有橋，有橋才有景觀，有景觀才有詩意。”
對話結束在這句話，林青揚這時候才有思緒和空間體會這句話的意思。
在手機上搜尋徐知名字時，他連帶著看了徐知口中爺爺的資訊，徐知的爺爺徐承方，退休前是蘇州市規劃局總規劃師，上世紀八十年代，正是他提出了雙棋盤格局這樣的概念，1986年他的議案第一個寫入蘇州城市整體規劃中，帶著這樣的家庭薰陶，徐知的事業軌跡順理成章地就是蘇州城市的研究。
走在跑步機上，二十三層的玻璃上透著這個城市高大建築上沿輪廓的燈光，倒真能看到一條天際線。
天際線，沈瀟是這樣形容他的。
雙棋盤格局中的河是他們青春時的成長和陪伴，不用2500年去驗證它的正確性，十年時間在一個人快速成長的階段可以被無限加深厚度，有了河才能有橋，沈瀟站在橋上看景觀，看城市的輪廓，看天際線，看到了他。
白天斜風溫軟，雨絲裡的涼意打在船上，感官在沈瀟的聲音裡被放大，她說林青揚於她而言就像北寺塔，是天際線的最高點，當下，他是她的最高點。
讓這座城市模糊在林青揚的眼裡，五彩的光斑融在眼睛的虹膜上，匯聚在一起，林青揚聽見沈瀟說愛他。
“林青揚，你現在只需要知道我愛你。”
想說愛的瞬間就是愛，沈瀟宣之於口的愛讓他知道她有老公，兩個人的開放關係變成了三個人的關聯，回想起剛剛手機介面上跳躍的沈瀟兩個字，林青揚將跑步機的速度快速降下來。
走到置物櫃，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沈瀟正在看助理發來的工作郵件，看到林青揚的來電，快速接聽了電話。
“剛才怎麼不接電話。”
林青揚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語義儘量壓得比較成熟，開口說：“沒聽到。”
“沒事，什麼時候聽到都可以。”沈瀟沒有順著林青揚的話問下去，她知道徐知的厚度，所以她能感受到林青揚的一些小別扭。
半小時前，林青揚看到沈瀟的電話時小別扭已經消得差不多，不安全感落地，心裡窩著的氣在這半小時的運動裡也舒緩了七七八八。
傳到聽筒裡的語氣並沒有藏著，問道：“今天晚上你來嗎？”
計程車正往酒店開，她說道：“來。”
林青揚喝完水，順手將塑膠瓶扔到垃圾桶，邊走邊對著電話說：“嗯，我現在回去洗澡了。”
電話結束通話，沈瀟收到一條資訊，房號和密碼。
房門解鎖，沈瀟推開門從玄關往裡走，林青揚穿著浴袍坐在電腦桌前滑動著滑鼠，左手食指和中指扣著高腳杯底座，她看過去的瞬間，他往口裡送了一口。
沈瀟看到林青揚的頭髮微溼，應該剛洗完沒多久，浴袍因為被水沾溼而呈現偏深的顏色，緊緊貼在他的身體上，沈瀟可以想到林青揚身體的凹凸形狀，沈瀟鼻腔一緊，直接進了浴室。
在熱水散出的溼熱裡，沈瀟快速洗完澡，出來看到林青揚還坐在凳子上看著電腦，凳子是個真皮的辦公椅，底下有滑輪，見沈瀟走過來，林青揚沒有動的意思。
林青揚的腿虛踩在地上，沈瀟感覺到林青揚的不同，走過去按著皮椅的椅背輕輕一推，順著慣性皮椅轉了180°，林青揚從電腦桌旁挪開了些，沈瀟低頭看了看林青揚，淡淡笑了笑問道：“怎麼了，還在生氣。”
林青揚側身不看沈瀟，別過眼看向酒杯，莫名有一點委屈，他漫不經心地看著酒杯裡的紅色液體，沈瀟的自然倒映襯著林青揚的動作略顯刻意，不看電腦他就扭頭看酒杯，像個賭氣的孩子。
林青揚很自然地把浴袍脫掉，對林青揚說：“好冷。”
林青揚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側仰起頭看沈瀟，只是身子不動，全程看著沈瀟。
沈瀟定定看著林青揚，林青揚看起來並不太想辦事的樣子，屋子裡的氣氛並沒有開始要轉向另一個方向。
沈瀟輕微俯身，修長的手指伸到林青揚的身前，把林青揚的浴袍解開，張開手探進去將布料扯開，轉過身坐到林青揚身前，林青揚坐在沈瀟的身後，胸口幾乎與沈瀟的背脊緊緊貼實，沈瀟的肩背往後靠，林青揚窩在椅背裡，上半身差不多和沈瀟持平，鼻尖觸在她的頭髮上，微微發癢。
林青揚隨著沈瀟的動作張開大臂，右手拿著的酒杯怕灑到沈瀟身上，兩手微張開，像是一個背後的擁抱，林青揚不動也不說話，過了會兒放下了手裡的酒杯。
林青揚面上還是沒變，等著沈瀟下一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