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對於需要做大型手術的病人,醫生都會給他們注射全身麻醉劑。當手術完成後,病人可能還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已在麻醉狀態中,會覺得自已做完手術並沒有那麼疼痛。
然而,一旦麻醉藥的效力消失,手術期間的麻木感就會被身體重新感知到,並伴隨著劇烈的疼痛。這種情況常常讓病人們感到痛苦不堪,彷彿他們剛剛經歷過的一切又再次席捲而來。
林青揚意識到他和沈瀟之間關係的變化是在見到沈瀟老公的那天,那一天,面對徐知那樣鮮活的一個人,他感覺到自已親歷了一場手術後麻藥的消退。
也是在那一天,林青揚意識到在和沈瀟的關係裡,他變成了那塊畫布,而沈瀟成了那個信筆點染的人。
林青揚感知的喚醒是在見到沈瀟老公的那一瞬,林青揚想象過徐知的長相,可坐到徐知對面時還是為他身上的氣度停駐了幾秒。
徐知穿著一身運動服,看起來像是剛剛健身完,這讓林青揚對徐知身上的鬆弛多了一些切實的認知,好像這樣的會面並不會讓徐知打亂自已的節奏。
根據沈瀟之前告訴他的資訊,徐知是一名城市規劃師,他原本以為徐知會穿得更正式一些,比如西裝革履以示重視或者穿著一些棉麻布藝的服飾彰顯他的職業風範。
但現在看來都沒有,林青揚從上而下地看了看徐知,除了他腕上的那塊表,他身上穿得真的挺樸素,氣味的感知倒比視覺來得顯著,徐知身上帶著洗過澡後的草本沐浴露的味道,徐知站在他和沈瀟對面,看起來比他們輕巧。
透過徐知釋放出來的訊號,林青揚突然有點好奇徐知和沈瀟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選擇結婚,又是如何走到開放關係這一步,可轉念一想,這些既然都是沈瀟在他面前沒有開啟的部分,徐知估計也不會開啟。
收了思緒,林青揚安靜坐到了徐知的對面,沈瀟坐在了林青揚和徐知中間的方位,三個人形成了三個方位,看起來有種淡淡的詼諧,林青揚並未和沈瀟有過多的眼神交流,腦海裡是沈瀟說的那句:林青揚,你只需要知道我愛你。
林青揚明白現在他更適合安靜地等待徐知的出擊,他該像盾一樣接收徐知投射過來的資訊,然後再去化解,與他的預期不同的是,徐知沒有拿著女方家長的架勢詢問他的情況,更沒有鋪陳列舉他和沈瀟相識相愛的點滴,徐知只是問林青揚是否喜歡南方的氣候。
林青揚點點頭回複道:“白天來的時候微微細雨,瀟瀟給我說了雙棋盤格局,我對這個城市有個更加古樸的認知。”
無錯書吧“哦,看來你確實不太一樣,五年前,瀟瀟轉行後很少提她在建築學的一些成績。”說到這裡徐知意味深長的看著沈瀟笑了笑,沈瀟接過他遞來的眼神,知道這是徐知惜才的打趣。
“我真的沒有你那股子耐性,你也知道我是點子型人才,真正去落地還是要你這樣的性子的人,何況建築的週期挺長的。”沈瀟說完眼神照顧了一下林青揚,他正平和地觀察著沈瀟和徐知的相處。
林青揚嘴角里帶著一點淺笑,他聽著徐知和沈瀟這樣切實的交流,熟稔地像是醒來時問候一句早安一般正常,這樣的交流他和沈瀟會在工作時進行,會在盤旋互動結束後進行,但幾乎不會在這樣的日常進行。
他的藝術收穫是獨立的,獨立於沈瀟,獨立於他們的關係,是一種靈感的作弊,一旦被沈瀟知道了就沒有了那片黑紗下的隱秘和朦朧。
林青揚接著沈瀟的話說到:“服裝從設計到剪裁再到成衣,確實比建築要快,不過設計師的雕刻一樣需要一以貫之的堅持,這一塊我和徐先生的觀念倒是有許多相通之處。”
沈瀟攤手做無奈狀,側頭朝兩人笑了笑說到:“這麼一說,我確實走的是快車道,我喜歡跟人打交道,喜歡看一個個專案快節奏地落地,喜歡在專案的迭代裡去推進我的觀念,這種掌控感是我在事業上審美追求的,我喜歡掌握又追求變化,剛好做市場板塊可以滿足我事業的探求。”
林青揚順著沈瀟的話說道:“其實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應該做,什麼不該做,好像真的沒有一定的規則,適合自已的就是好的。”
沈瀟點點頭,看了眼徐知,她從徐知的眼睛裡讀到了他的觀點不一樣。
徐知開口道:“沈瀟,人的天賦是相對而言的,我相信你在市場部做的很優秀,但你在建築上的感受力和天賦連我也比不上。”
徐知的話讓林青揚抬起了眼眸,他意識到和沈瀟的相處,他好像從沒有參與過她的世界,順勢而為是他們相處的主旋律,他了解的是沈瀟灑脫的精神世界,他不知道沈瀟過去的榮耀,他下意識地對沈瀟帶給他的思考照單全收,從沒去想過他能給沈瀟什麼,除了床上的滿足,他們之間還能串聯的就是工作了。
可能徐知自已都沒能想到,自已這樣一句話會給漂浮著的林青揚帶來這樣長鏈條的思考,畢竟對於林青揚這樣以自我感知為中心的人,在別人的身上投注思考和時間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在徐知幾句不鹹不淡的話裡林青揚感覺到了一個呼之欲出的結論——他從沈瀟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在徐知這裡是切實地一起滿滿走過的四五年。
聊了一會兒,點的餐差不多上齊了,餐廳是徐知定的,正宗的蘇州菜,他問道:“最近旅遊旺季,有一家西式餐廳訂滿了,這家店定的匆忙,希望能合林先生的口味。”
林青揚用手巾擦了擦手,解釋道:“我吃中餐吃的挺多的,對飲食沒什麼講究,吃得飽就行。”雖說是客氣話,可看了看徐知點的菜,雖然每道菜都十分別致,可餐前的對話讓他的食慾降了許多,每道菜嚐了幾口,吃下一碗米飯便沒再吃了。
徐知不太知道林青揚的食量,也沒有多問,飯吃到一半,以前的朋友知道沈瀟回來都跟她打電話約著要一起再吃一頓,徐知跟朋友們發去了定位,林青揚吃完後沈瀟送林青揚出了餐廳。
“你可以在這附近逛逛,街頭巷尾都是煙火。”
“嗯,我到處轉轉,看看你說的雙棋盤格局到底是怎麼樣排布的。”
“好,我結束了給你打電話。”
“好。”
林青揚穿著一身西裝,在這樣的江南水鄉整個人被顯現了出來,他在路上走著,想著剛剛見面時的畫面。
直到用餐結束,林青揚都沒有聽到徐知對他和沈瀟的婚姻做任何的提及,在他的預料中,徐知起碼會說上一句他和沈瀟的婚姻是基於他們對雙方的理解才做出的選擇,發展成什麼樣子,他們都能接受,即便是這樣一句,徐知也是沒有說的。
林青揚突然意識到徐知是一個極其簡單的人,他身上有一種大道至簡的坦白,但是簡單的人恰恰是他所不能把控的,因為他簡單到無所圖,所以在和徐知的互動中他沒有任何的落腳點,只是接收資訊,不斷地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