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彷彿一層深藍色的薄紗輕輕地覆蓋在大地上。天空宛如一匹光滑細膩的藍色絲綢,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給人一種神秘而寧靜的感覺。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讓空氣中的寒意更甚。
林青揚給沈瀟披上一件整潔的浴袍,然後全神貫注地投入到眼前那張畫布的裁剪中。他憑藉著對沈瀟的深入瞭解以及敏銳的觀察力,巧妙地將黑色面紗凸顯在底部的布料之上。
這些精心設計的元素——錦緞與花朵相互映襯,但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和諧之美。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林青揚的深思熟慮,彷彿在訴說著一段故事。
當這件華麗的服飾完成時,呈現在沈瀟面前的,不僅是一份禮物,更是林青揚對自我認知的一次突破。透過這次創作,他深刻地領悟到,藝術並非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而是可以真實觸控、感受甚至掌控的存在。
不同於藝術感知的直接,有些深埋內心的過往並不是可以輕易就觸及的,即便是用心去體味和捕捉,也無法發掘其中蘊含的部分,人的偽裝和掩蓋往往是無意識的,有時候甚至能將自已騙過。
如果一篇日記的讀者只有自已,那麼它就像一扇通向內心深處的窗戶,記錄下生活中的點滴思考和感悟,成為一部只屬於自已的沉思錄。然而,當意識到日記可能會有其他潛在的讀者時,寫作的心態便悄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真實、坦誠的文字會因為擔心他人的評價而變得拘謹起來,甚至開始刻意迎合某種期待或形象。這時,日記不再僅僅是個人情感的宣洩口,而是逐漸演變成一種表演,失去了原有的真實性。
這件服裝的誕生彷彿是一盤慢慢播放的回憶錄影帶,每一幀畫面都承載著過去發生的動機。它既是林青揚和沈瀟關係發展的見證者,又如同一個謎,讓人不禁思索這段關係究竟該走到哪一步:是仍在繼續前行的進行式?還是已經畫上句點的完成式?
無論是哪種情況,這盤錄影帶都盤踞著兩人之間的情緒、衝突、碰撞。
一半清醒一半上頭,是他對沈瀟最深的感知,操控感官是沈瀟的特長,今天明明是林青揚的提議,但沈瀟的強勢的風格比前一天晚上還要突出,林青揚意識到沈瀟的主動性非常強,只是沈瀟的難以捉磨在於她眼底不斷影射的慾望削弱著林青揚男性意識的被挑釁,他們之間稱不上感情,最多隻能算是慾望牽引。
沈瀟似乎有著一種獨特的魔力,總是能夠巧妙地運用自已的智慧和魅力,讓林青揚心甘情願地在那件事上為她效勞。她就像一個高明的獵手,精準地挑起林青揚內心深處的征服慾望,然後再適時地給予一點甜蜜的回報,將兩人之間的關係帶入新一輪的衝突與碰撞之中。
兩次,林青揚摸索到了沈瀟的一些敏感點,比如沈瀟並不喜歡長時間躺在床上,而是更願意掌控著位置的變化。某一次當林青揚用單手將她抱起時,沈瀟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地主動貼向他,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力一般,軟綿綿地倒在他的頸窩。這個微妙的反應看似巧合卻又能使沈瀟的一些反應變得合理。
沈瀟追求的並非普通意義上的平等或和諧,而是一種極致的、失衡的佔有,當一切完畢,這份佔有歸於平靜,然後她收割平靜過後的不平衡,這份不平衡恰好平衡了她的強大和脆弱,這是她釋放自我的方式。
這種佔有方式既充滿了強烈的攻擊性,又透露著無法抗拒的柔弱之美;它既是沈瀟展示自身強大力量的途徑,也是她宣洩內心脆弱情感的出口。正是這種看似矛盾卻又完美融合的特質,使得沈瀟在這場感情遊戲中始終佔據著主導地位。而對於林青揚來說,要想真正理解並接納這樣的沈瀟,或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經歷……
林青揚對那件事的興奮點在十六歲之前已經度過了,後面的經歷大多數都是女人服務他,在那種放空的狀態下靈感的迸發似乎更加集中,這次是一種輸入到輸出的變換,卻促成了他新的思考。
大學在讀的那段時間,他開始向同齡人一樣談一段穩定的戀愛,可從女友的口中他總能得到一句恆定的評價:我們在一起時,你的靈魂多半處於漂浮狀態;一旦落了下來,有些東西又失去了意味。
對於無疾而終的感情他沒有挽留,而索然無味的評價他也沒有深究,畢竟那些不是他真正在意的,直到他發現自已的創作靈感逐漸匱乏,他才意識到服裝最終還是服務於人的,如果太過漂浮,就會失去和人之間的聯絡,然後他得出人從來不是孤立留存的。
那份對藝術靈感的依賴曾經短暫地附著在親密關係上,大學結束後他開始尋找新的方向,開放的關係,突然迸發的靈感,毫無身份的束縛似乎都能更好地實現他自我意識的滿足,短暫的接觸別人看不出他的漂浮,他身上的意味也可以保留,就這樣一夜情成了點到即止的工具,他找到了適合自已的方式。
對於沈瀟,林青揚第一次動情是探尋和好奇,第二次在沈瀟明確了她們之間工作的身份界限後他還是主動提出了One more time?
不知道是為了靈感井噴的惻隱之心還是意猶未盡的一探究竟,總之明明知道一夜情的規則就是僅限一次,他還是打破了關係雙方預設的規則。
除此之外還有林青揚對於沈瀟反應的不解,第一次,在朦朧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目光追隨著她,他細膩地感受著她身體的每一絲反應,用這種方式來配合她的觸感和舒適度。
第二次見面,沈瀟冷靜地劃清了他們彼此之間的界限。她的清醒讓他感到一陣驚愕——原來,沈瀟竟然和他如此相似,對於這段關係有著清晰明確的界定——一夜情。
然而,正是這種未曾預料到的一致性,讓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原本以為可以留有餘地的他,突然間發現自已對局面的把握沒有一絲一毫。
林青揚在那件事情上太習慣存在當下便享受當下,事後便沒有情感牽連,在沈瀟毫無情緒地迅速切斷昨夜時,林青揚認識到一點——沈瀟對於情感和肉體的滿足是客觀的。
失控感與佔有慾相互交織,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不斷激發著他內心深處再來一次的衝動。他渴望透過更多的接觸去探索她隱藏的一面,期待能夠打破那道看似堅不可摧的防線。
Sam的提問是一個引子,勾連出了他的疑惑也打破了他的顧慮,帶著這個疑問,他提出了第二次的邀請,這一次,他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
於沈瀟來說,林青揚不僅是個合格的慾望發洩出口,更是滿足了她內心深處對異性的某些幻想與憧憬。要問沈瀟為什麼欣然接受了林青揚的第二次邀約,大概是林青揚打破規則時的輕盈——這是她骨子裡追求的。
在沈瀟過往的那些情感經歷中,每當她所期望得到的東西與男方實際能夠給予的存在差異時,她便會感到極度不安。在這種不安之下她無力改變,只能獨自和落差自洽。這種源自父系社會壓迫下的自我約束,反倒促使她完成了心靈上的蛻變,從而對男女之間的關係產生更為平等化的認知。
因此,面對林青揚的再次示好,她並未過多糾結其背後真實目的究竟為何。畢竟長久以來,她對男性的期望值本就不高,而林青揚恰好符合她心目中男性某一維度的標準,可以算作是那個幻想角色的恰當人選。
截至目前,他僅僅只是充當這樣一個身份罷了,既然自已能夠掌控全域性,那又何必庸人自擾、自我束縛呢?
無需多餘言語,兩人一前一後默契地進入浴室。
浴室裡,沐浴露的芬芳氣息彷彿春天裡剛剛甦醒過來的小草在草地裡攪弄;清新的味道混雜著草地的氣息在空氣中翻滾著,鑽進了林青揚的鼻中。他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沉重,伴隨著細微的沙沙聲響。
緊接著,味道變得豐富起來,起初是淡淡的果香味,宛如鮮嫩多汁的椰奶散發出的清甜;漸漸地,中間調和成了植物的新鮮感,彷彿置身於一片鬱鬱蔥蔥的綠洲之中;最後,則是一抹若有似無的木質香調,恰似綠水環繞的垂柳,又如神秘深邃的原始森林。
然而,這片森林只存在於沈瀟的想象之中,僅有一半的真實感,所以那森林只有半片,獨屬於沈瀟想象的半片……
沈瀟被緊緊地扣在浴室那張透明的玻璃門上,冷硬的玻璃觸感讓人渾身一顫,然後涼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溫暖。
這種溫暖並非來自外界的溫度變化,而是源自內心深處某種情感的湧動。這股暖流悄然爬上她的肌膚,透過毛孔滲透進血液之中。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這份溫暖在體內蔓延,帶來短暫的舒適與安寧。
究竟是因為體內腎上腺素被高度激發所致,還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與她腦海中理想男性形象的匹配度頗高?連她自已也說不清楚。在這種莫名的衝動下,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開關,點亮了浴室的燈光。
雨簾之下,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林青揚的眼睛好似被蒙了一層霧,動情時低啞的嗓音被無限放大,他的手掌開啟她的每一寸感官,入戲時如果說她是滴水不露的投入,那麼,他就是勢均力敵的領袖,林青揚的嫻熟和觸感讓她覺得自已的需求被完全地包裹著、升騰著、發洩著,打破了約束和禁錮。
林青揚宛如一頭兇猛的野狼,渾身散發出強烈的佔有慾和攻擊性;而沈瀟則是一隻嫵媚狡黠的狐狸,以柔克剛地與之周旋。他越是執著於得到一個明確答案,她便越是巧妙地給予回應,且速度越來越快,態度越來越真誠。
他們互相纏繞著、制衡著、支援著,任由意志沉溺、抽離、清晰。
無錯書吧這種互動讓林青揚愈發渴望進一步證實自已所想之事,但同時也令其陷入更深的迷惑之中。
他們兩人如同被命運緊密交織的繩索般相互糾纏,又似在一場驚心動魄的棋局裡彼此制衡。然而,正是這樣複雜而微妙的關係成為了他們之間無形的支撐力量。在這充滿慾望與理智交鋒的世界裡,他們任憑自已的意志時而沉淪其中,時而超脫在外,最終逐漸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沈瀟任由想象流淌在整個過程中,她的呼吸漸漸暢快起來,空氣中彌散著的分子衝擊著她的鼻腔和嘴唇,耳朵也跟著有些癢絲絲的,自我意識混雜著香氣帶著她的想象無限蔓延,這是沈瀟把控力的來源。
然而,沈瀟並沒有將這份抽離表露出來。因此,當林青揚在她臉上察覺到那份依戀與愛意時,這其實只是她內心深處的幻想在自我陶醉和對映罷了。這種表現方式並非偶然形成的,而是源自於她早期戀愛經歷中的一種應對機制。
那時,她曾深深地迷戀過一個男孩,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發現自已對他的感情發生了變化。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她開始反思其中緣由,並最終領悟到:原來自已所喜愛的並非真實的那個男人,而是經過自已心理投射後的理想化形象。
有了這次深刻的認識之後,她學會了如何處理類似的情感變化。透過將現實與想象區分開來,她成功避免了因自身心態改變而給雙方關係帶來負面影響的情況發生。如此一來,即使內心的喜好有所波動,她也能夠保持與對方的和諧相處。
沈瀟知道自已曾經被這樣的自我意識騙過,所以料定林青揚會因此為她沉迷,林青揚的著迷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切按照預設的方向發展,對她來說有刺激感但並不明顯。
與此同時,長時間向內洞察自已內心的習慣與能力,讓沈瀟能迅速抽離出來,她可以做到又要,又不要。她不會向林青揚解釋清楚這兩次的種種,因為她並沒有騙他,這樣強盜性的思維讓沈瀟可以坦率地站在林青揚面前,就像現在這樣。
本來是一場慾望至上的較量卻又衍變成了雲蒸霞蔚,相逢時的情動是真的,情迷時的嬌豔也是真的,林青揚越是對沈瀟捉摸不透,就越發想要去探尋更多,沉溺之餘,他也深知貪心不足就沒有意味了。
伴隨林青揚意志流動的停滯,他處理完了最後一個的針腳。
製作的過程中,沈瀟一直安靜地看著林青揚,她想到了自已、想到了她和林青揚的遇見、想到了藝術。
然後應上了那句話:如果想要欣賞藝術,就要有超過原始的童稚的人生觀感,去感受藝術家對於人生的深刻的觀照以及他們傳達這種觀照的技巧。
這件衣服的完成源於林青揚對於面料的熟悉、對於藝術的熟悉、對於她身體的熟悉,他們都過了童稚的年齡,活在了成年人的世界,遵循著成年人的生存法則,如果藝術是意識流轉短暫的超脫之地,那麼她願意拿出時間去感知林青揚對於生命的感知以及他傳達這份感知的技巧。
林青揚將衣服疊好放到了禮盒裡面,走到沈瀟跟前說道:“這件衣服不會商用,獨一無二,只屬於你。”
沈瀟走近更加仔細地看著衣服上的每一處,胸前的黑紗只覆蓋到太陽處,太陽的光暈並未被遮擋,這一過渡讓剪裁更加地嚴絲合縫、渾然一體。
沈瀟摸著那處光暈問道:“有人說藝術創作者會格外珍惜自已靈感迸發的源頭然後去復刻那個時刻的爆發,你是這樣嗎?”
“是,好的藝術品能調動藝術家的藝術感知,沈瀟,你是那樣的藝術品。”也是我的繆斯,後半句話林青揚沒有說。
沈瀟俯身將禮盒的蓋子蓋上然後說道:“謝謝你的誇讚,不過你應該知道,今天過後,我們之間就該回到工作關係,這件獨一無二的禮物我會珍藏,來源於對你藝術感知的認可,僅此而已。”
“是我先打破規則,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林青揚的語氣平靜,他已經預設到了這份戛然而止。
工作的原因讓林青揚和沈瀟之間有了開始的契機,同時也給這段關係加了一條鎖鏈,禁錮了發展的可能,短暫接觸的時間裡沈瀟帶給了林青揚無限的靈感,他對沈瀟也有了新的考量,可他還是尊重了沈瀟的想法,畢竟欲與愛的分離不僅僅只是沈瀟的專長。
林青揚開車將沈瀟送回了家,沈瀟坐在了後座,一路兩人都沒有開口,
沈瀟開了車門,林青揚跟著下了車,從後座拿出禮盒遞給沈瀟,撫了撫領帶然後對沈瀟說道:“By the way,這件禮服的名字叫做‘錦與花’,這是你帶給我的思考,錦上添花不一定是交融,也可以被剝離,所以,出於私心,我用它命名了這件裙子。”
沈瀟曾把自已和另一個人的關係比作了錦和織錦人,沒想到有一天,有一個出現,把她和他之間的關係比作了錦與花。
沈瀟回到家中,換了一件素色長裙看著窗外出神。
錦與花,真是一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