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魏承恭“遊”了一圈,趙毅笑著,開始不時在魏承恭四肢各處敲打起來,同時嘴裡說道,“划水的時候這裡要繃直……這兒收起來的時候要再收攏一點……放輕鬆,不要太用力,太用力肢體會僵硬,僵硬不僅會降低划水的效率,還會讓你更快地感到疲憊……感受水流,它是你的敵人,時時刻刻想著要把你拉到水底;但只要你能夠好好感受它,撫慰它,利用它,你將是最好的弄潮兒……”
有著這樣一個老師,再加上魏承恭的領悟力著實不差,這傢伙的游泳技能突飛猛進,很快,他就不再需要努力讓自己不沉下去,而真正開始享受起游泳。當然,還達不到趙毅說的“感受水流”的程度,不過也儘夠了。
快活地遊了兩圈兒,魏承恭忽然回過味來,艱難地游到趙毅身邊(當然不能指望他現在的游泳水平有多高;不過這不妨礙他享受游泳,所謂“越菜越愛玩”是也,而玩,當然是享受。他要是能游出菲爾普斯的水平,那反而享受不到游泳的樂趣了),問道:“你會游泳?”
“嗯,”趙毅點頭,笑魘若花,“初中時候我是市游泳比賽第二名,還曾經到市泳隊訓練過一段時間。”
“那天我落水的時候,你幹嘛不教我呢?”魏承恭不高興了。
“用得著嗎?”趙毅反問,“那時候我看你遊得挺高興的。再說了,師傅說那是對你的考驗——你考試的時候會問老師‘這道題怎麼做’嗎?”
“……”無語了片刻後,魏承恭又道,“可是你說可以救我?”
“你放棄考試,把試卷交了,再來請教老師,老師會不回答你嗎?”趙毅笑意盈盈。
魏承恭只能再一次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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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要去吃自助餐嗎?”
遊得盡興了,離開游泳館,趙毅看看天色,問道。
“算了,今天就不去了……”魏承恭答道。
那個自助餐店實在太遠,來回得花不少時間,所以魏承恭一般只在那裡吃午餐。比如昨天,他一時心血來潮,要步行過去,結果不得不吃過早飯後就立刻上路,以至於錯過了老闆派過來找他的工友。
眼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等趕到那裡的時候,怕是已經下午兩點了。
“……而且,”魏承恭有些不敢確定地說道,“我感覺我好像已經不用吃那麼多了,可能已經完成易筋伐髓了。”
“哦?”趙毅愣了愣,隨即高興起來,“這麼說,師傅要來了?”
“不知道。”魏承恭老老實實地說道。那兩位走的時候只是說“過兩天就來”,並沒有說完成易筋伐髓的時候就來,這不過是兩人的推測而已。
果然,午飯的時候魏承恭的食量下降了——話是這麼說,卻還是達到易筋伐髓之前兩倍的程度。
這個食量也不低,但勉強算是在正常人的範圍之內……嗯,大概相當於魏承恭青春期尾巴時候的食量。
“呼!”趙毅長長呼了口氣,說道:“可算是結束了。”
“拜託,你一個模擬具象出來的身體,有沒有呼吸系統還不一定,學著人出什麼長氣啊?”魏承恭一臉黑線地吐槽,同時滿足地抹了抹嘴。
“呃……”趙毅微微一愣,感覺還真是,自己總是無意中露出“人”時代的一些習慣,甚至,有時候她看著魏承恭吃飯,都有心來上一點,倒不是餓,只是覺得有點懷念那些東西的味道和口感。
這種感覺讓她很多時候忍不住恍惚:自己是否真的已經不是人了?當然這種疑惑不會持續很久,畢竟,她依然可以飛,可以穿牆,可以做到以前做不到的種種事情,而且,這麼多天不吃東西,她也沒有什麼不舒服。
不過這也是好事,至少讓她看起來多少有點人氣兒,不像是那兩位那樣完全的不食人間煙火。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吃飽了,味道還行。”
“我是問你對易筋伐髓的感覺如何?”趙毅無奈道。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易筋伐髓已經結束。
“感覺啊……”魏承恭感受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非要說的話……就是覺得沒什麼不舒服。”
“就沒有其它變化?比如力氣變大,或者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啥的?”
“應該……沒有吧……”說著話,魏承恭奮力朝高裡一跳……跳躍力還可以,趙毅估計,重心抬高能有70公分,在普通人中間算是非常優秀;但遠遠說不上超凡脫俗,甚至都比不上出色一些的跳躍運動員,撐死了能在非體育專業學校拿個校運會亞軍。
“易筋伐髓……就只有這個結果……還是說,我的易筋伐髓失敗了?”魏承恭自己都感覺有些失望。按照都市小說的套路,自己不是應該步入超人行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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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忐忑的心情——這個心情主要是魏承恭的,而他忐忑的原因是因為易筋伐髓的效果似乎太差……飽讀玄幻小說的大家覺得,一個人易筋伐髓效果差的原因是什麼?
我想,十個人有九個會回答是“根骨不好”,就像那些小說中經常出現的廢材二世祖,資質太差,不堪造就,就算用海量的資源去堆,最後也就是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廢柴。
魏承恭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就擔心上了:他非常擔心兩位美女師傅發現,他就算經過了易筋伐髓,也還是普通人一個,美女師傅失望之餘告訴他:對不起,我們找錯人了,本來我們以為你是百年不遇的修真奇才,現在看來,你根骨之低下確實是百年不遇,讓人感到奇怪。所以,你丫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別在我們這兒浪費時間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魏承恭幹什麼都打不起精神。看電影?沒心情。玩遊戲?平常不會犯的低階錯誤接二連三地出現。就算是點開郭德綱的相聲……卻也只是點開而已,老郭和老於都說了些什麼,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要不,出去走走吧。”趙毅建議道——她知道魏承恭是在為什麼煩心,所以沒有勸說什麼,只是簡單地建議。
“也好吧……”魏承恭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太對勁,“我們去……我想去爬一爬山。”
這是想要讓身體疲勞,以讓心情平靜下來啊……趙毅心中明白,不過她什麼都沒說。
魔都這樣的地方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山,所謂山,不過是旁邊一個公園的一個山包,入山轉一圈,能有一公里——當然你要多轉兩圈也行,山中三條環山觀景路,山腳一條,山腰一條,山頂一條,全部都轉一圈大約五公里。
山包旁邊還有個池子,同樣不大,繞著轉上一圈,五分鐘。
於是魏承恭就上山,轉圈,下山,繞池子轉;再上山,轉圈,再下山,繞池子轉……來回這麼折騰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太陽都落山了,他還在池子邊轉圈兒。
“都這時候了,該吃飯了。”一直陪著他的趙毅忍不住說道。
“我不餓,”魏承恭心裡患得患失,當然沒有食慾,“看來易筋伐髓還是有點效果的,我這麼折騰了一下午,居然不覺得累。”
趙毅撇了撇嘴,她本來想要吐槽:要是這點兒運動量就覺得累(她在山裡的時候一直飄在半空,不覺得累——好吧,就算走路她也不會覺得累),你這幾天那麼多飯就算是白吃了;但是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嚥了回去,她明白過來:這傢伙其實是心裡焦急,在找心理安慰,他迫切想要用一些理由證明自己。
證明易筋伐髓的功效,證明自己不是廢物。
趙毅能理解他會如此患得患失,畢竟……如果錯過這個機會,他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
如果從來不曾經歷,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也就算了,但是現在,裡世界大門已經出現在他面前,只要推開門,就能走進去,就能領略享受那裡面的無限精彩……
如果在這時候,在門上掛個“禁止入內”的牌子,並且把門焊死……趙毅覺得,人世界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了。
這種時候就不適合開玩笑了,於是,趙毅默默地陪伴在他身邊。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山上看不到路了,才走下來。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江邊。順著江邊又走了一段,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濱江路、那天遇到兩個師傅的地方。
路還是那條路,夜還是那片夜,環境還是那麼幽靜,畢竟,假期還沒有真正結束,平時在這裡卿卿我我的少男少女們,現在也還是沒有過來。
現在想想,感覺那時候就像是做夢一樣——如果不是身邊跟著一隻看得見摸不著,能飛天能遁地的女鬼,魏承恭甚至覺得,那就是一場夢。
不遠處有一家燒烤鋪子,大約是這幾天新開的。這個時代的特點,就是瞬息萬變,很多地方三天不見就能翻天,更不用說上一次經過這裡,已經是五六天前的事了。
一個燒烤架,一臺大冰櫃,一大堆桌椅,一對小夫妻……很典型的夫妻檔燒烤攤。
“還是吃點東西吧,”趙毅勸道,“你要精神小夥兒,你得支稜起來,要不然給師傅看到你現在這要死不活的樣子,說不定就……”
“……你說得對。”魏承恭想了想,點點頭。於是兩人來到燒烤攤前,魏承恭也不管趙毅,自管點了兩個茄子,兩個雞腿,外帶幾串青菜,土豆,豆腐,隨即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燒烤攤的小夫妻老闆還不覺得什麼,遠處,燈火闌珊處的一張桌子上,一箇中年人眼睛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