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帶走了張家的嫡子，等回了節度使府，她就宣佈張家謀逆，全家當誅，並以此逼迫張家嫡子屈服。

這是張家嫡子始料未及的。

沈冬冷笑：“還不明白嗎？”

“你現在已是棄子！”

“若我所料不差，你父起事就在今日！”

“因此才會痛快把你交出來。”

“若想活命，就為我辦事，這樣不僅能拿回張家屬於你的那份，節度使回來後還會另有褒獎。”

張家嫡子難以置信，拒絕臣服。

這個時候，從青州來的楊小郎出場了。

他主動請纓，說要勸服張家嫡子。

楊小郎走向張家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

“張兄，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你已無退路，何不考慮這位的提議呢？”

張家嫡子怒視著楊小郎，“你這是在讓我背叛家門！”

楊小郎嘆了口氣：

“張兄，事已至此，何為背叛？

若你不聽從，不僅性命難保，張家也難逃滅門之災。”

“但若是你假意投誠，我們便可暗中蒐集證據，告發節度使的陰謀。

待他日真相大白，你便是張家的功臣。”

張家嫡子聽後，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楊小郎見狀，繼續說道：“相信我，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最終，張家嫡子點了點頭。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周圍沒有別人。

卻不知在密室裡，有銅管通到二人說話的地方。

讓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傳入了沈冬的耳朵裡。

“這個楊郎君，沒想到還是個喜歡出怪招的人？”

沈冬微微搖頭：

“若來日張家這位郎君發現自已上當受騙，楊郎君可就吃掛落了。”

“不過，正合我意！”

就這樣，沈冬表面上招降了張家嫡子，反過來利用張家嫡子招降了幾家小世家。

但是，褐州府城裡的緊張局面，可不是這幾個小世家能撼動的。

從衛軼離開，到張家嫡子被押，到小世家們倒戈，不過五六個時辰。

這個時候，天已經漸近黃昏。

馬上就是夜幕降臨。

安靜的褐州府城，被掩蓋在暮色之下。

剛吃完晚飯，沈冬就收到了密報。

有人違背禁令，往節度使府附近彙集。

人數至少有兩千四百多，是青州兵的三倍！

節度使府外，齊家家主隱藏在手拿兵刃的人群中，看著節度使府的方向，眼裡露出刻骨仇恨。

“上一次沒弄死你，我不信你這一次還能逃脫！”

兩千多人密密麻麻，將節度使府圍個水洩不通。

他們料定府裡的兵寡不敵眾，因此一上來就囂張的開始撞門。

沈冬在主院聽著那震耳欲聾的撞門聲，腦子裡卻在回憶衛軼的話。

“兵貴在士氣，不在武力的強大與否？”

嘆了口氣，沈冬緩緩起身，喃喃自語：

“衛軼，你最好是對的！”

說著，已經換好胡服的她招手叫來女兵，將厚厚一疊地契貼到了招貼板上。

片刻後，節度使府的演武場裡，八百青州兵整整齊齊的排列好，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高臺。

沈冬並不廢話，直接讓人抬起那個招貼板從他們面前轉了一圈。

她高聲的說：

“諸君，生死存亡之際，我作為節度使夫人向你們許諾——”

“若殺敵五人，賞地十畝。”

“殺敵十人，賞地二十畝。”

“殺敵半百，賞地百畝，並授予七品校尉之職！”

“諸君，我手裡有五千畝地，但看今日，諸君能否盡數贏走？”

片刻後，演武場裡響起震天的應諾聲：“能！”

以八百對兩千四，而且八百兵裡有五百都是入伍不久的新兵。

這在世家們眼中看來，節度使一方必輸無疑。

因此，當節度使府被攻破，二千多人拿著兵器殺進去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完全沒有設想過的激烈抵抗。

這場戰爭從黃昏進行到了午夜，又從午夜延續到了黎明。

當最後一個入侵者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倒下的時候，沈冬身邊已只剩那幾個女兵。

八百青州兵，全數陣亡。

他們和入侵者同歸於盡了！

沈冬眼中泛著淚光，吩咐仔細記錄陣亡將士的名字。

就連監陣官也陣亡了，因此她只能努力克服對鮮血的恐懼，親自去記錄一個個將士殺敵的數量。

剩下的女兵含淚把招貼板收起來：

“可惜，我們雖然贏了，你們卻沒命領到屬於自已的土地。”

沈冬赫然抬頭，高聲道：

“誰說的？”

“他們人雖然陣亡，但地還是會論功行賞的發下去！”

“有父母的，地由父母來領。”

“沒有父母有兄弟的，地由兄弟來領。”

“沒有父母兄弟有姐妹的，地由姐妹來領。”

“父母兄弟姐妹都沒有的，由節度使府設立祭田，年年為其祭祀！”

“為我效力者，必有所報！”

女兵們聽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

“夫人大義，必能安慰將士們的在天之靈！”

就這樣，褐州府城大世家們的反水，以節度使府一方以少勝多的奇蹟收場。

從這一天起，凡投效節度使一方的人，都會自動收穫同一種精神：

捍衛節度使府的尊嚴，誓死效忠！

*

數天後，衛軼凱旋。

他全殲了橙州來犯之敵，還收穫了不少糧草。

然而回到褐州州城之後，滿目縞素的畫面，打了衛軼個措手不及。

“阿冬！”

他急忙打馬回府，卻發現沈冬安然無恙。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衛軼又提起了一口氣：

“你怎麼滿身帶孝，誰亡故了？”

難道是她養父母？

沈冬這才來得及將這幾天兇險無比的情況說給他聽。

沈冬握住衛軼的手：

“是一場慘勝，我們雖然守住了城池，但許多將士都犧牲了。

我剛剛去送了他們最後一程。”

衛軼聞言，心中悲痛不已：“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早些回來......”

沈冬搖搖頭，“這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只是以後，我們還要面對更多的挑戰。”

衛軼看著沈冬，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守護這片土地。”

他輕輕抱住沈冬，慢慢安撫著她的後背，長長的呼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