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衛軼才從命。
他緩步抱著沈冬回到了床上。
又起身弄了熱水給她清理,還餵了她兩盞茶。
而後自已才去沐浴。
黑暗令沈冬迅速墜入了夢鄉。
似乎從成婚之後,她失眠多夢的小毛病就消失了。
守著安全感爆棚的男人睡,總是能安安穩穩睡到天明。
不過,像這麼激烈的晚上,沈冬是不肯每天都配合的。
因此之後好幾天她都不讓衛軼近身。
直到信鴿傳來京城的訊息,衛軼特意抱著她一起看。
這信鴿以前因為沒錢所以沒有養過,還是沈冬從京城賺了錢之後特意找人飼養的。
“擬定原褐州刺史左遷橙州,原褐州別駕升為褐州刺史,原青州節度使兼青州、褐州兩州節度使。”
“宣旨的使者將在年後動身。”
“因聽說褐州和青州匪徒多,使者這次會帶一千金吾衛。”
“阿冬,看來我們的謀劃很順利啊?”
“這還沒來得及讓京城的謠言滿天飛,褐州刺史的位子就替我安排好了?”
衛軼狐疑的跟妻子嘀嘀咕咕:
“朝中有人在幫我嗎?”
沈冬也覺得不太對:
“是不是跟裴刺史交好的那位,做的順水人情?”
衛軼搖頭:“那人只要幫忙,必定是事先收錢的。”
“今次我們沒送錢,他怎麼可能平白幫忙?”
沈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不大對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冬慢慢梳理著自已的思路:
“先假設那個看不見的幕後之人想要讓你當上兩州節度使,然後呢?”
衛軼介面:
“然後因為褐州比青州地方大得多,也更加不好管轄,我可能會移居褐州。”
“若是仍舊待在青州,恐怕會對褐州的管轄鞭長莫及。”
“到時候褐州沒了節度使轄制,那不就是刺史一個人的天下了?”
“所以這個家是一定要搬的。”
衛軼這樣回答:
“按著這個思路走下去,那股看不見的力量莫非是催我入主褐州節度使府?”
沈冬替他說了下去:
“入主褐州之後呢?”
衛軼用指尖輕輕敲打著桌子,眼睛緊盯著那封密信:
“到時你我勢必會住進褐州府城。”
“城裡面的世家大族和各方勢力勢必會上門結交……”
放下信紙,衛軼掩卷沉思:
“有人希望我結交褐州世家麼?”
“可是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是怎麼對付青州世家的?”
衛軼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幕後之人也希望我像對付青州世家一樣把褐州世家給一鍋端了?那對他有什麼好處?”
沈冬嘴角一抽:
“好處就是讓你又多了一層仇敵。”
衛軼啞然。
他搖了搖頭,輕輕握住了沈冬的手,自言自語道:
“如果我真的住到了褐州府城,我是暫時不會去動褐州世家的。”
“青州這邊是迫不得已——他們連立錐之地都不給我,我只能動手。”
“但褐州……”
“只要不妨礙我招兵買馬發展壯大,我懶得理會那些世家。”
說到這裡,他起身拿過來一張輿圖,還有一些地契。
“這是屬於原來褐州節度使的良田,大約有千畝,我都已經過到了你的名下。”
把地契交到妻子手裡,他輕笑著說:
“現在為夫不折不扣的是要靠你養活了,我的夫人。”
沈冬起初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計算了一下這些地契的總價值。
等衛軼說完了這些話,她才微微翹起唇角,斜著眼看他:
“那你豈不是成吃軟飯的了?”
衛軼的笑容漸漸變質,視線從她的臉上慢慢往下移。
他盯著自已最喜歡的那一處緩緩地回答:
“沒錯,我就是喜歡吃夫人喂到我口裡的……真香!”
沈冬瞬間面色通紅,在他露骨的眼神之中雙臂環胸,阻隔了他的視線。
她唾棄道:
“好好的說正經話,怎麼又發騷?”
說完之後她拿了地契起身,懶得再搭理他。
*
進入臘月之後,負責管理沈冬名下地塊的莊頭們陸續進府拜望。
現在,沈冬連同褐州節度使名下的田產一共達到了五千畝。
光莊頭就好幾百人。
她根本沒工夫一一接見。
但是她對於自已名下的田產卻又另有想法,所以就讓衛軼給她坐鎮,單獨挑了一天,讓所有莊頭彙集到了一起,當著衛軼的面聽她訓話。
這一天天很冷。
沈冬手指上的紗布已經撤掉了,身上裹著暖和的皮裘,整張小臉都陷在毛茸茸的衣領裡。
節度使府的演武場,此刻人頭攢動。
來自青州各地、原本屬於青州各個世家的莊頭們,現在都忐忑不安的站在演武場裡,縮著脖子踮著腳尖到處張望。
而隸屬褐州節度使的莊頭,這次沒有被叫來。
現在場中的這些人,都以為自已的主人是節度使本人,因此站在寒風之中也不敢亂動,臉上全是敬畏之色。
直到沈冬在衛軼的陪同下出現。
衛軼第一句話就是:
“我是青州節度使,旁邊這位是我的夫人,你們可以稱呼她衛夫人。”
“我所有的土地都在夫人名下,連同你們的生死一起都歸她管。”
說完之後,他抬手比劃了一個手勢:
“夫人,請。”
沈冬上前一步,緩緩看了一圈。
發現在演武場上的所有人眼裡都露出困惑之色。
而且遍地都是竊竊私語。
“主母管錢這個俺知道,怎麼連主公的地也管上了?”
“主公他真是心大啊,怎麼什麼都讓女人來管?”
“就是就是,萬一主母有了外心,可夠主公喝一壺的!”
聲音嗡嗡如蒼蠅,在沈冬耳中如過眼煙雲。
她只說了一句話,就令全場安靜了下來:
“明年我名下的青州土地全部免租一年。”
這話一開始只有前面的人聽懂了。
等到後面的人問清楚前面的人主母說了什麼話之後,人人臉上都是炸裂的表情。
但沒有一個人敢再說話。
這時只聽人群前面的沈冬緩緩說道:
“我會派人去各個莊上巡查,若你們之中有人膽敢冒充我的名義私自收取地租——”
她看了一眼衛軼,後者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於是沈冬抬高了聲音喝道:
“定斬不饒!”
場中齊刷刷響起了抽氣聲。
所有莊頭臉上的表情變為一片抗拒:
開什麼玩笑?
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給佃戶免租?!
免了佃戶的租子,他們這些莊頭又該從哪裡去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