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影客棧,四樓
流封站在臺上,面對著下方的百位首領,手中緊攥著一張小紙條,心中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嚥了口唾沫,目光瞥向那張紙條時,卻發現自已那平日裡銳利的眼眸竟怎麼也瞅不清其上的內容。
“那個......作為天行軍的首領之一,想必各位......”
流封的聲音略顯顫抖,吐字不清,讓在場的人都感到一絲尷尬。秦烈見狀,心中不禁懊悔,自已怎麼就把這個重任交給了不善言辭的流封呢!
終於,在流瑾、柳御刑等人滿臉黑線的注視下,流封忍無可忍地將手中的紙條扔掉了。
他抬頭直視著下方的眾人,那凜冽的眼神讓在場的每一位首領都不禁感到一陣心悸
“諸位應該明白!”流封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繼續說道:“本人不善言辭,但在這強者為尊的世界裡,天行軍只為伐無道!”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一旁的秦武也不禁打了個冷顫。流封繼續說道:
“我只是一名武將,但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我們有能力做出改變!家師曾說過,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已。
天行軍從站到戰場時,就應該明白自已的責任。一個人倒下,那就有另一個人站起來!”
“你們可能是為了什麼許諾,才來到了這裡。但還請記住,若你們觸犯了軍隊的法度,即便踏遍整個天行,掀開整個沖天山脈,也必將使爾等遭受痛悔之苦!”
“激勵各位的話,軍師已經說過一遍。而我要做的,就是告訴大家,既然是聯軍的一員,就應該明白軍隊的法度!”
“得了,這小子演講能力不怎麼樣,威懾別人倒是可以。就這樣讓他糊弄過去了!”秦烈滿臉尷尬地說道。
演講的餘音在空氣中迴盪,隨著一系列必要的儀式結束,大廳中響起了莊嚴的宣誓聲。
“天道不公,天行自立!”眾人齊聲高喊,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迴盪。
“幾載春秋,萬里戎機,血刃為霜,吾心為劍!吾等於此,立誓!”誓言如同鋼鐵般堅定,每一個人都傾注了所有的決心和信念。
“天行軍大將軍,赤獄甲首領秦烈!”
“天行軍軍師,流瑾!”
“天行軍,千行軍首領,流封!”
“天行軍,四磐陣軍孫程,周紀斬,元啟,元輝!”
“天行軍,赤獄甲副將,洛徵!”
“天行軍,四磐陣副將之一,姚宏!”大廳中,眾人紛紛上報自已的身份,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天行軍的一份力量。
“天行軍準則:壹.不放棄,不背叛,不懼生死!貳.不以任何名義隨意定奪他人生命!
叄.不傷及無辜之人,文臣武將,下至士卒,皆具自由權力!......沙影鐵則,改為天行鐵則,以上如有違反,軍法處置!”
秦烈的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擊在眾人的心上。他繼續說道:“以上準則,若有不適者,亦可退出或者提議!”
全場無一人反對,雖然現在只能屈身於鄙店,但他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傲立四方!
這一夜,沒有歡呼聲,也不再有豪氣雲天。上百人擠在客棧裡,只是默默地將面前一切酒水一飲而盡!
——宣鴻帝國,鴻武殿
“陛下,具各地探子回報,沙影客棧那貌似有動靜”陽金德站在大殿之中,恭敬地向乘煌彙報。
“動靜?什麼動靜?”乘煌放下手中的卷宗,面不改色地看向陽金德。
“秦烈那傢伙好像又不老實了,自一週前,沙影客棧就不斷有各方勢力進出”趙炆接過話茬,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秦烈?經歷了十八年前的事,他還不悔改嗎?”乘煌皺了皺眉頭。
“本以為他一個半百之齡,能夠看淡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麼固執。”乘煌再次拿起卷宗,只不過相比之前,眉頭皺起了些許。
“罷了,靜觀其變吧。”乘煌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過於緊張,“沙漠那群暴徒,自相鬥爭這麼多年了,興許是又哪一方不順眼罷了。成王敗寇,不過爾爾!就算有人統一了荒漠,又豈是我們的一合之敵?”
“陛下所言極是。”陽金德低頭應承,但心中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就在這時,大殿門口突然出現一名白袍男子,模樣與半月前在刑場上被處決的那位白袍男子頗為相似。他的出現讓原本還在交談的趙炆和陽金德立刻閉上了嘴,大氣都不敢喘。
“成王敗寇,呵呵!陛下,自古以來,強勁的對手都起於微末之中。若不能將潛在之敵招致麾下,就只能扼殺在搖籃中!深讀帝王權術的您,應該很明白吧?”男子走到了乘煌旁,看著後者。
“況且”白袍男子話鋒一轉,看向殿外:“您可曾聽聞,可有人看到了一條龍飛向了沙影客棧?”乘煌聽此,一愣。
“雖說潛龍海域的龍族時常出沒,就連僅天熙這一座城池就有十幾頭。可誰又能保證,那頭龍背上,不是流氏兄弟呢?”那男子深深地望著乘煌,留下了深邃的目光。
——西部荒漠,南方
“域主!沙影那邊果真如您所說,建立了某種聯盟。我們要是再不有所行動......”戴著紅巖面罩的男子再次深深一拜,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急切。
“當然要行動!”渾身刺滿鐵釘的男子從由箭矢堆成的座椅上猛地站起,斗篷隨著他的動作翻飛,露出其上閃爍著寒光的箭簇。
他的聲音如同從深淵中傳來,充滿了渴望和野心,“終於要變了!秦烈,這個亂世,我無矢流域定要好好參與一把!”
——西部荒漠,北方
“炮七進五!”一位藍袍男子笑著,他的棋子如閃電般直擊對方要害,將面前的窈窕女子逼入絕境。
“得了,又是死局!”女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玉手托腮,顯得悶悶不樂。
“怎麼,近日老是心不在焉的?”男人關切地問向那女子。
“天天待在這府裡,簡直要發黴了!”女子嬌嗔地抱怨道。
“無聊著實無聊,可除了這,我們也沒有什麼打發時間的?”男人將女人摟入懷中,淡淡的香氣飄入男人鼻中,令他一陣陶醉。
“人家秦烈那都要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了”那女子拿起一枚棋子,握在手心中摩挲。
“那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了!”男人眼神略顯嚴肅。而懷中的女人則是將手中的粉末狀東西隨意灑在了地上。
“我的姑奶奶!這可是用極品紫翠玉打造的呀!別說墜澄溪了,整個天行也找不出第二副了!”望著一生氣就愛捏碎東西的那女子,男子一臉無奈。
——西部荒漠,臨近沖天山脈處
“小狄,該走了!”一聲呼喚自白雪紛飛的森林中迴盪,一匹銀灰色的狼應聲而動,迅速地奔向遠方。
“哈?昨天不是吃過了嗎?”一位穿著貂皮大衣的紫發男子,滄桑的臉上露出令人開心不起來的笑容,無奈地看著面前的貪吃鬼。
“叫上雪夜,風華它們,今晚吃全羊宴!”那男子站了起來,提著長槍,灰色小狼歡叫一聲,奔向雪林。
望向小狼消失的地方,男子細心地將槍尖上的一絲泥垢擦拭乾淨,這才緩緩離開。
——翌日,沙影客棧
沙影客棧旁的廢墟中,不知何時建築的比武場上,兩名少年站立其上。
“讓你一把刀”秦武將雙刀拔出,一道赤紅流光飛出比武場。
“狂妄自大!”柳御刑拔出御金劍,二人對峙。
“鐺!”隨著鑼聲的響起,兩人如同兩道閃電般衝向對方,刀劍在空中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待會有會議,你們兩個要來旁聽,還有空在這比試”流封走到比武場旁邊,抱拳看著纏鬥的二人。
“哎!你說,犬子和柳問天那兒子,孰強孰弱?”秦烈也走了過來,對這場比試頗感興趣。
“秦武強,至少現在是”流封還是照常直言不諱。
秦烈聽後哈哈大笑:“我秦烈雖比不上柳問天,可兒子不一定呀!”流封看了眼秦烈,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現在,秦武強。”
比武場上,柳御刑持劍逼近,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而秦武手持單刀,穩穩地格擋著柳御刑的攻擊,眼神中還透露出一種慵懶。
“果然,困了,打完睡覺!”秦武打了個哈欠。柳御刑看著前者如此輕視自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戰場,比的可不只有實力,還有心理!”流封在旁邊提醒道。柳御刑聞言,急躁的攻勢漸漸慢了下來。
雖然和之前一樣盡數被秦武阻擋,但柳御刑絲毫不在意,因為他一直在尋找進攻的機會!
經過一段時間的纏鬥,一直單手防禦的秦武略感疲憊,便要打算結束這場戰鬥。只見秦武瞬間俯身,刀刃換為刀背,一個掃堂腿踢向柳御刑的小腿!柳御刑見狀,徑直躍起躲過了攻擊。
然而,秦武早有準備,他扶住地面,另一條腿帶著身子旋轉,對著空中的柳御刑踢了過去。
柳御刑倒立空中無處可躲,被強大的踢力給來了個全身倒轉,頭部直朝地面下墜!面對即將跌倒的身體,柳御刑只得伸出左手去支撐。
在柳御刑左手按地的一瞬間,秦武笑了,手中的刀背對準柳御刑肘關節內側擊去!
刀背劃去,秦武已經等不及看到胳膊彎曲,頭部著地來個狗啃泥的柳御刑了!
然而更令人驚訝的是,柳御刑竟然直接將左胳膊彎下,任自已下墜。“鐺!”地一聲,刀劍再次交鳴。柳御刑用劍擋住了秦武的刀!
“不錯嘛!”秦烈讚歎道,
“眼看無處可躲,任身體下墜,讓右手來不及阻擋的劍也能隨胳膊快速下墜,正巧擋住了從右側襲來的刀,這小子非同一般!”
柳御刑踉蹌倒地,立馬翻滾起身,望著有些發愣的秦武,架好姿勢準備再次迎擊。
“點到為止!”流封走了過來,將秦武的刀扔給他,同時嚴肅地提醒道:“刀劍無眼,下次要比的話,用木劍”
柳御刑聽到後輕聲嘟囔:“木劍哪能和真劍的感覺一樣?”
流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雖然實戰與比試不同,但你們需要學會適應各種情況。想要升職,就拿戰績來換。”
原來,流封從秦烈那裡得知,兩人前天為爭副將的職位一直爭執到天亮的事情。
結果,在昨天的聯盟儀式中,兩人才發現沒有他們的份,為了給自已個交代,這才來到這裡比武。
秦烈此刻也是走上前來,看著兩人說,搖搖頭:
“你們兩個的實力遠超常人,足以勝任副將之位。但你們要知道,成為副將不僅僅是看實力,更要看你們的心性。”秦烈一邊說,一邊臉上露出“別指望我”的無奈表情。
“走吧”流封和秦烈帶頭離開了比試場。
秦武收起雙刀,長吐一口氣。“我承認你了,從現在起,後院就是你我二人的了,房子也是。”
“我要東堂!”
“好好!”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跟隨秦烈等人走出了比武場。
——沙影客棧,五樓
“既然各位都已經到了,那我們開始?”流瑾坐在一張座位上,朝秦烈點頭示意,轉頭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刑武二人......
房間中央,巨大的圓形桌上放置著地圖,上面插著不同的旌旗。流瑾走到地圖旁,望了眼身旁的流封,清了清嗓子:
“在會議開始之前,容我為諸位分析下天行現在的局勢。”
“根據這兩日在下在客棧閱覽的一些資料,就目前的局勢而言,宣鴻旗下九十七城,十二個郡又以十二金城為首。
現在明面上的,包括天熙在內已有天霄城、碑城、金稻城、錦城共五金城,也就是五個郡被乘煌收至麾下!”
“天熙城自成一郡,另外四個金城,每個下轄九個城池,也就是說,目前宣鴻已經擁有三十七座城池”元啟聽到介紹後,眉頭大皺。
天行大陸,分為四州,分別是物產最為豐富的北帝州,其次為南夢州,東靈州則是地域狹小,環境複雜,物產匱乏,難以探知。
而最後的西荒州則是如其名字一般,一片荒蕪,面積雖大,但完完全全就是寸草不生!
據殘存的史料記載,在昭胤帝統一天行,建立天行歷之前,就有一支強大的氏族前往過西荒州。
浩浩蕩蕩幾千人,回來的只有寥寥數人!據歸來者所說,他們物資充足,一路跋涉三年,但在這三年裡,沒有發現哪怕一根草!
說回北帝州,除去東部萬獸朝和西部荒漠,北部沖天山脈。宣鴻帝國、流芳國、武之國、玉剛之邦、天宇國、血族、御寰族,每個國家都遵循著由國到郡,由郡到城,由城到縣,最後是鄉,裡......
宣鴻帝國又有不同,十二金城分而治之,金城大於郡,實力更是強橫。即便只有天熙一座城池,單憑其它金城也能匹敵數個國家!
“天霄、碑城、金稻、錦城,果然是這四座金城!”孫程感嘆著乘煌發展之快,心中也是隱隱不安。
秦烈走到流瑾身邊,指著距離天熙城最近的四座金城,“武備,工業,糧食,商貿。有這四座金城環繞,想要在其內部瓦解,幾乎沒有可能!”
聽到秦烈所言,流瑾也是重重點頭。確實,這四座金城的實力和其重要性,在十二金城裡面都是名列前茅的。
也正是有這忠誠的幾座金城,才保證了宣鴻千年基業不倒!
“如今戰敗國裡面,御寰國作為歷史底蘊最為悠久的國度,想要將其攻打下來,就算是宣鴻,沒個一年半載也是攻不下來的。萬獸朝又非三王獨大,相反,血族最近又開始了內亂。如果你是宣鴻,你會選擇攻打誰?”流瑾問向元啟。
“既然他們內憂,我自然要新增點外患!”元啟思索片刻,毫不猶豫地朝血族所在的方向點去。
“沒錯!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說,攻打血族都是最佳選擇。可宣鴻卻先選擇了資歷老牌的御寰族。”流瑾聽了元啟的回答,開始在地圖上比劃。
“莫非御寰族有什麼東西是宣鴻所覬覦的?”流封放下糕點,一臉嚴肅地問道。
看著流封嘴角的殘渣,流瑾不禁一笑,轉身指向了那隔絕北帝州與南夢州的橫貫海“若是隻為御寰族,恐怕還支撐不起乘煌的野心!”
“這是......千帆城!”秦烈看流瑾指向了御寰族與橫貫海交界處的一座城池,神情立馬嚴肅了起來。眾人看去,很快就明白了流瑾的意思。
“近些年,南方諸國與世無爭,逐漸淡出一些國家的視線。聽軍師意思,宣鴻急於進攻御寰族,很有可能是以千帆城為踏板,從而南下!”孫程在一旁補充。
“南下至少目標單一,恐怕......這只是宣鴻計劃的一部分!畢竟,御寰族東部的吳縣和慶縣,亦是打通萬獸朝的門戶所在!”
說著,流瑾又指向了御寰族與萬獸朝交界處的兩座山,眾人聽著流瑾的想法,眾人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心悸!
“唉!這些我們也曾想要考慮,只不過重心都在荒漠。若真如軍師所言,我們也不得不重視御寰族這邊了!”
元啟搖頭一笑。自已雖然聽聞過“書賢”的名號,但對於也算飽覽群書的他而言,說實在,之前他還真小看了這位軍師。
剛這麼想著,坐在一旁的元輝嘆了口氣“可無論怎麼說,我們現在的重心還是在荒漠,可我們的總兵力也只有五萬左右”。
聽著元輝的話,流瑾等人陷入了沉默。在這個尚武的世界,幾乎近六成的人都去參軍,而宣鴻作為第一帝國,每座金城旗下就有將近二十萬兵力!
“二十萬,還只是表面兵力,像武之國這樣的國家,兵力也有足足百萬之巨!”周紀斬的話語又加重了會議室的氣氛。
“沒錯,現在的我們實力還是太弱了!光三年前的那場戰役,柳問天聯合一百多萬的兵力都有所不敵......”秦烈嘆了聲氣。
“我們雖說兵力比不上宣鴻,但有一方面,我們倒是可以注重一下”流瑾拿起了一支毛筆和一張紙,著手開始了描繪。
而秦烈等人一聽,好奇地看向流瑾所寫。
“錦城作為宣鴻的商業大城,向來與流芳國交好。而天熙那邊雖然依靠著錦城供奉,但天熙並不看好錦城,一直以武力居高自傲。”流瑾一邊畫,一邊說道。
“北帝洲向來以武為尊,行商的被視為和普通百姓一樣,上不了戰場,甚至還被冠以唯利是圖的名義。之所以不排斥行商,還不是因為其身上的油水多”
元啟彷佛明白了什麼,接過話茬。
“物資的流通向來是軍隊的基礎,自昭胤帝平定天下後,宣鴻基本上沒有因物資缺少而敗落過。若我們能遏制住像錦城這樣地方,想來宣鴻也會舉步維艱!”流瑾很堅定地說道。
就現在整體局勢來看,也正如流瑾所言,物資流通一向是宣鴻的一大特點,也是別人難以撼動的難點。若真能撼動其經濟的流通,那麼,這個很多人都忽略的特點,將變成致命的弱點!
“可是,流瑾先生剛才也說了。從內部瓦解宣鴻,幾乎是不可能的啊!”秦烈看著流瑾,眼神中充斥著無奈。
看著眾人拋向自已的眼光,流瑾思慮許久,卻還是無奈搖頭“確實,就目前我們情況來看,此事還有待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