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餘的人見著時清竟然真的和阿玉相識,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暗藏的鄙夷。
靈英宗誰不知道,主峰的時清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替身,前兩日據說連金丹都丟了,修為也是退到了築基,他們對她也不過是面子上的尊敬。
一個替身想要護下一個廢物?
自顧不暇了還管得多!
“小師姐,阿玉是我們外門的弟子,我同他是同院的師兄弟,您貴人自有貴事忙,阿玉便交給我們吧。”
“是呀,小師姐,阿玉資質低下,還是半妖的混血,犯了偷竊罪更是妖性大發殘害同門,小師姐可莫要沾染他。”
“是啊,是啊……”
……
聞言,時清想要放下他的動作一頓,抱著少年的手緊了緊,少年隻字不言,低垂著腦袋,遮住了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始終緊緊攥著時清的衣袖,方才被時清打了一下手背,這會兒落下了一片紅腫。
時清眸光閃爍了一下,這人的處境倒是與她沒什麼分別。
其餘人說了半天,卻見時清沒有知聲回應,她身量纖細,抱著少年站定不動。
眼眸中沒帶著什麼情緒,偏也不見她鬆手。
阿玉小心翼翼的嗅著屬於時清的氣息,想要靠近,卻又怕自己一身狼狽惹得時清嫌棄,時清沒有鬆開他,他自私的也不願離開這懷抱。
只是聽著周遭人或明或暗的嘲諷,他緊緊的攥著手心,湛藍色的瞳孔中閃過殺意,而時清不曾回應,更是讓他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師姐是覺得他髒麼?她也是嫌棄他嗎?
而時清……時清只覺得他們吵鬧。
她若不是體內靈氣稀薄,早就運著靈氣離開了,哪裡還會聽他們在這兒說話?
“貴人?我哪裡是什麼貴人?在你們口中,我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時清聽著他們說完,杏眼中掠過幾分嘲弄,冷著聲音說道。
她瞥了一眼少年,見他神情低迷頗有遊離之態,與當初的自己面對這些扎人語錄時的迷茫彷徨一般無二。
她啞了啞嗓子,終究還是抱著少年慢慢的往門外走去。
“小師姐,我們並非此意……”眾人聽了時清的話,嚇得面色一白誠惶誠恐的解釋,唯恐得罪了時清。
縱使她是眾所周知的替身,但也到底是主峰的親傳,不是他們可以得罪的啊!
時清聞言腳步一頓,嗤笑了一聲,“我聽聞懲戒堂中有問心陣,如若說了謊,違了心,可是要跌境界的。”
眾人哪敢接這話?腳步皆是一頓,到底是沒有敢繼續追上去。
而時清一路把人直接抱回了主峰。
少年極為乖巧的依偎著時清,一言不發。
時清把人帶回自己院落的側屋便站立不動。
少年略有些怔愣的看著時清,卻撞見了少女眼中的戲謔:“怎麼?難不成還想我一直抱著你不成?”
少年臉一紅,慌忙搖頭,時清跟著鬆手,少年便站定。
少年很是清瘦,堪堪到了時清的肩膀,湛藍色的眼眸配著精緻的五官,饒是在容顏出色的修真界也稱得上一句驚豔。
“多、多謝師姐。”少年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抿著唇。
“等著吧。”少年看著實在是太過乖巧,時清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髮,然後掩飾尷尬般的輕咳了一聲說道。
話音落,時清就不見了身影。
不大的房間內,少年站定,望著向門外,想著時清方才一路將自己抱回來的樣子,略顯蒼白的臉上飄著淡淡的紅暈,藍色的瞳孔中劃過一抹光亮。
師姐……竟是有些可愛。
他目光轉而移向四周,這裡是時清院子的側屋,乾淨而又整潔。
他心中難掩興奮,本以為師姐認出他來已然是極好的了,沒想到師姐竟然還將他帶到了主峰。
“……替身和半妖?……”
他喃喃自語,他確實是個半妖,但他的師姐從來不是什麼替身!
少年如是的想著,伸手凝聚出一團黑氣,向著外頭一打,那黑氣便分出好幾簇想著四方八角逸開。
當夜,在懲戒堂中同時清說話的那些弟子在夜間冥息之時便無數次的回想起內心深處的恐懼,有人抗不住,境界直接跌落,嘔出一口心頭血。
腦海中冷不丁的就是時清的那一句話——
“……懲戒堂中有問心陣,如若說了謊,違了心,可是要跌境界的……”
時清回來的時候,見著的就是少年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的很直,手放在兩膝上,簡直是再標準不過的小學生坐姿。
時清沒忍住彎了唇角,將手上的藥放到了桌上,阿玉自時清進來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時清看,見著時清端著一堆瓶瓶罐罐,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
祈玉欣喜喚她:“師姐!”
時清一邊將托盤放在桌上一邊回應道:“你尚未引氣入體,好的丹藥也用不了,這些你便將就著用吧。”
祈玉的眼尾微微發紅,語氣也低迷:“是阿玉無用,讓師姐費心了。”
時清聞言一怔,只覺得他有些敏感,於是輕聲道:“小事。”
時清欲離開,祈玉卻將她拉住——
“師姐,可否幫幫我?傷勢在後背,我……碰不到。”
說這話,少年似有幾分羞赧,眼尾的紅暈無端有些瀲灩。
時清沉吟一刻,點頭:“好。”
時清動作利索的揭開少年後背,幫他上藥。
但饒是時清也有些震驚,這背後的傷痕縱橫交錯,不少還滲著鮮血,皮肉翻卷發白,看著可怖極了。
該說還得是半妖體質特殊麼?這樣重的傷竟然都活著。
上完藥,時清囑咐道:“你且在此養傷,若是傷勢未好就回去,怕是要受苦了。”
看著少年身上的上橫,時清便能猜想到少年在這外門受了多少苦,他若是傷勢未好就回去,能不能有命活著都是個難事。
畢竟……一個未曾引氣入體的人受了雷陣死了也正常。
時清覺得自己對他生了惻隱之心,將人帶回來治傷已經是仁至義盡,再幫些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要知道,她自己也已然是自顧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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