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早上，但攝影棚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蔡根榮一到攝影棚，就從後座車窗探出頭來。
與之前不同，凌風坐在駕駛位上，蔡根榮則坐在後面。他旁邊坐著全妝打扮、雙腿交疊輕點著腳的NJ。
這有點不公平。
“啊……大部分人都是為了BYG來的。他們今天有復出活動。”
“直播是在晚上，這麼早就開始等了嗎？”
“BYG也要來進行彩排，他們是為了等BYG來能拍到照片。”
攝影棚前擠滿了手持攝像機和大相機的粉絲。
凌風原以為只有年輕人會做這種事，沒想到大多數竟是成年人，甚至還有穿著高跟鞋看似正要去上班的女性。
“微博上那些‘誰誰的工作裝’照片，都是這些拍照達人上傳的。”
“工作裝？”
“有些人拍的照片比新聞上的質量還要好，有的分享，有的則製作成相簿賣給其他粉絲。”
他們在停好車子後，進入攝影棚的路上被拍了照。
凌風本想象著會有粉絲跳過圍欄索要簽名和握手，結果卻意外地安靜。
雖然他們都看向這邊，但沒有人喊出海王星的名字。
相反，海王星的成員們正開心地向其他組合的粉絲打招呼。
“大家好，我們是海王星！”
“我們是海王星！”
四人笑容燦爛地揮手時，拍照的人群更多了，還有幾人回應了她們的問候。
“你們倆在幹嘛，笑一笑。”
吳玉傑戳了戳蔡根榮和凌風，自已早已笑容滿面。
“在微博上發一條‘今天見到海王星了，感覺不錯’的帖子，比很多宣傳手段都有效。”
凌風不斷向四周的人打著招呼，儘管並不知道對方是誰。
“啊，對了。還有……”
吳玉傑一進大廳就開始提醒他們。
無錯書吧“直播時，在粉絲面前不能說髒話。”
“什麼？”
“還是有人認為藝人經紀人像黑社會，所以我們得小心。別做出可能引起爭議的事，更不要碰任何人。要是傳出‘今天海王星的經紀人或什麼的推了我一下，真倒黴’這樣的評論，孩子們的形象就會受損。”
“啊……好的。”
“繼續打招呼。”
“是的。”
“知道該向誰打招呼嗎？”
凌風無言以對，他怎麼會知道呢？
“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見人就打個招呼。特別是那些掛著證件的工作人員，見面時就這樣說：‘你好，我是蔚宇娛樂的誰誰誰，目前負責女子組合海王星，請多多關照。’很簡單吧？”
蔡根榮已經開始小聲複述著背誦起來。
凌風邊走向休息室也邊練習著。
“你好，我是凌風……你好，我是凌風……你好，我是凌風……”
張梓萌在他身後似乎覺得好笑，輕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彷彿在撓凌風的耳朵，與她平時對成員碎碎唸的聲音截然不同，甜如棉花糖的聲音，彎成月牙的眼睛，非常可愛。
想把她放進口……
咳咳。
PopCon節目的休息室位於地下室，電梯一開，周圍已是一片繁忙。
凌風分辨不出誰是經紀人，誰是工作人員，甚至連伴舞和歌手都分不清。
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人比海王星的成員更漂亮，尤其是林曉雅。
這並不是因為他和她們共事才這麼說的，真的。
“我們的化妝間在哪裡？”
“那邊，最裡面倒數第二個。”
沿著狹窄的走廊，兩側緊挨著一扇扇門。
海王星的休息室在右側倒數第二個，門上貼著寫有“海王星”的紙條。
出於對攝影棚休息室的好奇，凌風滿懷期待地開啟了門。
他驚訝地發現，這間休息室比他的單間還小，簡直像雞籠一樣。
海王星四位成員加上三位經紀人，等造型師和化妝師來補妝時，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他不禁想，那些十人團或者有伴舞的團體會怎麼處理。
“總比尷尬地和其他團體共用一間好。等下如果外景拍攝或有活動，還得在車裡吃睡。到時候你會懷念這個休息室的。”
聽到吳玉傑的話，張梓萌撅起了嘴。
“我不用吃也不用睡，只希望有外景拍攝或活動就好。”
“耐心點，那一天會來的。你們一定會火起來的。”
“真的嗎？”
“真的。你們累了，去睡一會兒吧。”
“我們得去和前輩打招呼。”
“那我到時叫你們，先睡吧。”
海王星的成員們用外套或毯子蓋住自已，在彼此的肩膀上點頭入睡。
化著全妝的她們確實是明星，但熟睡的樣子卻如同孩子。
嗯，她們也的確是孩子，最大的才22歲。
“別愣著，你們倆也找舒服點的位置睡吧。我們要一直待到直播結束。”
吳玉傑拉過一把椅子，閉上了眼睛。
凌風看了看手錶，才剛過八點。
PopCon的直播是晚上七點，他們還有大約十個小時。
在這沒有窗戶的休息室裡，該如何消磨時間呢？
要不要也睡一覺？
不，一旦閉眼，恐怕就起不來了……
唯一能信賴的只有手機了。
早知道這樣，應該帶充電器或多備些電池的。
明明直播是晚上七點，為什麼這麼早就得來？
這樣想著，凌風向蔡根榮問道：“知道直播前要做什麼嗎？”
蔡根榮摸著下巴回答道：“不清楚……這是我第一次參與音樂節目錄制，不太確定。”
“Blackout沒上過音樂節目嗎？”
“我兼職的時候，他們已經結束了音樂活動，主要做活動和籤售會。聽說，先是空演然後等待，再是攝像彩排然後繼續等待，同時其他團隊進行預錄，接著等待輪到我們，表演完後再等公佈第一名……大概是這樣的流程？”
什麼鬼？
凌風聽得頭都大了。
蔡根榮環顧四周，壓低聲音。
“級別高一些的似乎在等待間隙還有別的行程，我們大概沒有，估計連飯都要在休息室解決。”
凌風感到一陣憋悶。
等十個小時只為播出一個小時的內容？
這也太低效了吧？
“這麼辛苦，最後能拿到多少酬勞？”
“不知道。”
他們小聲交談著，但吳玉傑在聽到這話時抬起了頭。
“800。”
“什麼？”
“800。”
“所以，總共是……3200？”
雖然不是大型電視臺，但一個主流有線臺如此摳門還是超出了凌風的預期，造型費怕是都不夠。
“不，總共800。分下來每個人200。”
“……”
一開始，凌風以為自已聽錯了。
這點錢只夠三餐。
從凌晨四點到晚上八點，佔了一整天的時間，最後每人200？
“說實話，是不是太少了？”
“誰在乎那個。誰上音樂節目是為了錢？這是虧本賺吆喝。幸好我們有好公司和Blackout撐腰，不然製作人連塞都不會塞我們進節目。有多少組合連上音樂節目的機會都沒有。”
“啊……”
吳玉傑又教了凌風一些事情。
雖然每個音樂節目有所不同，但最多也就3500。
不管成員多少，有沒有伴舞，報酬都一樣。
而髮型、化妝以及各臺要求的不同服裝，意味著要花上幾萬元。
可惜新團別無選擇，只能上電視唱唱歌來增加曝光度。
“先休息會兒吧。還沒開始呢。”
吳玉傑說完後，把帽子蓋在臉上。
不久後，蔡根榮也閉上了眼睛。
只有凌風，受到了真正的衝擊。
他上網瀏覽了一些新聞，發現情況可能比吳玉傑說的更糟。
有的頂級偶像日入百萬，大型公司收入數億的同時，也有女團因為沒錢不得不自已做衣服，小型公司為了推出女團不惜借高利貸。
還有文章稱若失敗了就要去天台……那位老闆似乎最終破產了，不知現在在做什麼。
作為夢想成為演藝公司總裁的凌風，內心頗受震動。
雖然懂得不多，但他絕不會去借高利貸。
關掉文章，凌風再次搜尋了海王星。
他略過已讀過的，檢視了還未瀏覽過的文章或網頁下的評論。
那些顯然是公司做的宣傳文章，他一一檢視了評論，然而一條都沒有，連負面評價都沒有。
除去宣傳文章，只剩下音樂節目出演名單和有線臺綜藝節目短暫露面。
翻看了半小時，凌風終於找到了一條。
在一個汽車社群的綜合論壇上，有人開了個名為《她們挺漂亮的，誰知道是誰？》的帖子並上傳了成員們的照片。
【海王星，完全失敗的女團。】
【最近出道的團裡顏值算頂尖？只是照片吧？】
【沒P的話我認可。】
沒P的話我認可？
扯淡，真人比那照片好看多了。
看著這些評論，凌風有些心酸。
即便說走紅需要天大的運氣，至少也該有些人氣吧。
假設自已是海王星的製作人，該怎麼推廣她們呢？
歌曲和概念似乎都不錯，而且每個人都有鮮明的特點……不過這些特點在娛樂節目外沒什麼用處。
難怪她們要豁出去上節目。
“在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蔡根榮自剛才起就一直半睡半醒，此刻緩緩醒來。
“我在想海王星要怎樣才能火起來。”
“哈哈哈。如果有辦法的話，我也想知道。明星能不能紅靠的是運氣和時機，都說藝人如浮雲，不知道哪片雲彩下雨。你看BYG，誰能想到他們會這麼火。”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火。現在孩子的喜好真是跟不上。”
為了不吵醒女孩們，兩人小聲交談著。
這時，有人戳了戳蔡根榮的側身。
回頭一看，是吳玉傑正盯著他們。
“你們要是不累就去買咖啡吧。”
“嗯？嗯。咖啡？”
“順便買點零食，挑點好的。”
接過信用卡，兩人幾乎像是被趕出來一般離開了休息室。
似乎他們到達後又有幾組人到來，走廊裡熙熙攘攘。
好不容易穿過人群，一名揹著筆記本包的女人突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咦？蔡經理！”
經理？
“您是負責Blackout的蔡經理對吧？我是《名人堂》的記者馮芹，之前在籤售會上見過一面，還記得我嗎？”
記者親熱地與蔡根榮攀談起來。
這傢伙居然還跟記者很熟絡。
凌風忽然覺得蔡根榮三個月的經驗無比龐大。
“你好，記者小姐。當然記得你。”
“哎呀，媽呀。”
“但我不是經理，只是個經紀人。”
“哦，原來是經紀人啊。那麼，你怎麼在這裡？Blackout今天有行程嗎？直播？能抽空做個採訪嗎？就一分鐘。”
“我現在帶的是蔚宇娛樂旗下的女子組合，海王星。”
白問了。
記者臉上就是這麼寫的：媽的，白問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改天再聊吧。”
“是的。再見。”
蔡根榮依舊和氣，但記者冷淡地轉身離開，很快走向另一名男士。
“……去買咖啡吧。”
“嗯。”
這就是不知名組合經紀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