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準備直接回帳篷裡休息。但他想到蘇澤蘭因為他而中彈,也不知道會不會死,還是去看看她是死是活比較妥當。
不出意料,岑寂在蘇澤蘭的帳篷裡見到了金時年。
金時年在和一個女孩說話。那女孩金髮藍眸,身穿白大褂,似乎是星光軍團的醫護人員,手上忙著給昏迷的蘇澤蘭注射藥劑。
岑寂瞥了眼她的白大褂,腦中閃過砍翻黑衣人的那道白色身影。
金時年見到岑寂過來,捧上那兩隻黑木盒笑道:“少將,我就知道您會來,所以在這裡等您,希望您能接受我們的賠禮。”
岑寂當然沒有接,冷漠地盯著金時年:“你如果是真心想賠禮道歉,就不應該找我。”
金時年滿臉憂傷:“我倒是想找雲梔賠禮道歉,可是已經沒辦法了。我們不應該沉浸在對逝者的沉痛悼念中,而應該振作起來,把目光放在活著的人身上。”
岑寂沒有說話,眼中殺意絲毫未減。
金時年看著他的臉色,委屈道:“少將,現在蘇隊已經付出了代價,您還不滿意嗎?”
岑寂的語氣無波無瀾:“蘇澤蘭會死嗎?”
金時年尚未做聲,女軍醫便說:“暫未脫離生命危險。”
岑寂垂眸,沒有看女軍醫。但金時年懇切地看著女軍醫,說:“拜託了,一定要把蘇隊救回來。”
女軍醫好像受到了鼓勵,點了點頭,一臉天真無邪地看向岑寂:
“少將,您的頭是不是受傷了?蘇隊現在不需要我忙活,您需要我看看嗎?”
岑寂沒有理會她,轉身走向帳篷外,對金時年說:“你跟我出來。”
金時年跟著他走到竹林裡,看起來十分平常隨意。
岑寂的身體卻半隱在黑暗中,忽然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針對雲梔?”
金時年沉默良久,終於笑了起來,可眼中毫無笑意:“因為恐懼。”
“少將,我一直認為,恐懼、自私、殘忍都可以是人類獲勝的利器。”
“現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我恐懼。但十五年前,我當上公務員的第一天晚上,全家都在為我慶祝。突然,一隻怪物撞碎窗戶跳了進來。”
“爸爸將驚恐萬狀的我們護在身後。怪物跑上前,把我爸爸撲倒在地,瘋狂朝他的脖子撕咬。”
“我應該去拿東西打它,可我害怕得完全動彈不得……我真可恨啊,眼睜睜看著我爸爸被咬死,我都不敢站出來保護他。”
“我媽媽一邊哭,一邊帶著我和我妹妹逃跑。可外面全是怪物,我們艱難地邊跑邊躲,過了幾個月,餓得頭暈眼花。”
“我媽媽抱著我妹妹跑得慢了點,我妹妹的一條胳膊和肩膀就被怪物一口咬了下來。”
“我媽媽崩潰了,不顧一切地抱著我妹妹跑進醫院裡,發現醫院裡竟然真的還有醫生,醫生們就躲在厚重的鐵門背後。”
“我媽媽跪在鐵門外嚎啕大哭,求醫生們救人。她苦苦哀求了兩個小時,醫生們終於開門了。”
“我媽媽和妹妹被他們拖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
“我只隱隱約約聽見醫生們說……太平間的……食物……不夠了……”
金時年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努力朝岑寂笑:“少將,很抱歉讓你看見我失態的樣子。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無法忘記那種恐懼。”
“我不想讓更多人經歷那種恐懼,所以我可以為人類獲勝做任何事。包括利用雲梔。”
“你不想經歷那種恐懼……”岑寂背對著他,頭垂得極低,周身充斥著濃烈的悲傷,“可你讓我經歷那種恐懼。”
金時年的目光有一瞬間動搖起來。但很快,岑寂的拳頭重重揮了過來。
十分鐘後,金時年沒發出一點聲音,紋絲不動地趴在地上,露出來的手和臉又青又腫,血從閉合不了的嘴裡不斷淌出。
岑寂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抬腿徹底走出黑暗。
忽然,岑寂聽見金時年口齒不清地說:“少將……那個軍醫……很像雲梔……小心有詐……”
岑寂的腳步停了下來。金時年又說:“賠禮是……應龍的資料……希望您收下……”
無錯書吧岑寂沉默了一會兒,將被他打落在地的兩隻黑木盒撿起來。回應了金時年的上一句話:“一點都不像她。”
沒有云梔的可愛,也沒有云梔的漂亮。
只有吱吱才像雲梔。
岑寂走回帳篷,把黑木盒和吱吱都放在桌子上,嫌棄地用手帕擦乾淨黑木盒上沾的泥土。
開啟第一個盒子,吱吱伸長脖子湊過來看熱鬧。
盒子裡裝的是一個男士戒指模樣的東西,岑寂將它放大,發現它是一把黑色手槍,也不知道是什麼槍。
岑寂覺得這是蘇澤蘭送的,不怎麼感興趣,並未開啟手槍的資訊說明,便把它收了回去,開啟第二個盒子。
第二個盒子中是一個小黑盤。岑寂拿起小黑盤,按了某個按鈕,見到一連串3D影像投在空中,3D影像的內容是:
二十三年前,吱吱從雲層中憑空出現,掉落下來;二十一年前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吱吱又憑空在雲層中消失……
這些影像都是末日前錄製的。經歷末日之後,很難找到這些影像,金時年竟然花工夫找到了。
吱吱兩隻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3D影像,卻壓根看不懂。岑寂點了點她的小腦袋,說:“不許再憑空消失,否則我會把你抓回來。”
吱吱歪著腦袋懵懂地瞧他。
岑寂走進帳篷裡洗澡的地方,腦中不斷思考:
吱吱究竟來自哪裡,為何能憑空出現;勞元泰口中惹不起的背景,又是什麼背景。
然後,岑寂淋著水,扭過頭,就看見吱吱從隔板底下鑽進來,仰著小腦袋看他,雙眼放光,口水直流。
岑寂的臉色有點陰沉:“死偷窺狂,出去。”
吱吱卻好像聽不見他的話,吸了吸口水,發出“斯哈斯哈”的聲音。
岑寂的臉色更加陰沉:“男女有別,給我滾!”
小·女·應龍:“……?”
見她就是不動,岑寂用噴水器隨便給自己淋了幾下,穿上乾淨衣服,又給這趴在地上髒兮兮的小應龍洗乾淨,就用兩根手指拎著她走了出去。
他把吱吱扔到桌子上滾了幾圈,面無表情:“鑑於你剛才偷窺我洗澡,我必須懲罰你,讓你長個記性。”
吱吱張開小嘴巴咆哮:“吱!”憤怒抗議。
“生氣也沒用,你今晚只能睡桌子,要是我半夜發現你不在桌子上,我就把你當垃圾扔了。”
吱吱:“吱吱吱!”大壞蛋!
岑寂沒理她,徑直躺到床上。想著她就在身邊,他沒過多久便安心入眠了。
而一身反骨的吱吱,見他呼吸均勻,像是已經睡著,她立馬飛過去。
趴在他胸膛上,聞著他的奶香,她心滿意足地睡著。
後半夜,一個光溜溜的女孩趴在岑寂胸膛上,睡夢中還揪著岑寂胸前的衣服蹭著,噘著小嘴,不滿地嘟囔:“臭岑寂、臭岑寂!大壞蛋!”
接著,她好像夢到了岑寂洗澡的樣子,摸著他的胸肌流口水:“身材真好。”
岑寂後半夜沒醒,但一直覺得自己身上很熱,好像有什麼軟軟的東西纏著他,蹭著他,蹭得他渾身都好像要燒了起來。
清早醒來的時候,岑寂發現他的衣服竟然是亂的,胸口的扣子解開好幾顆,小應龍趴在他身上睡得香甜,口水都流了下來。
岑寂:“……”
雖然說過要把她當垃圾扔了,但他最終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她移開,換掉了沾了口水的白襯衫。
和……褲子。
岑寂臉色發寒,覺得自己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