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信剛想說接個毛線，猶豫了一下，安排道：“王縣長，你和劉副書記去接迎吧，我整理一下彙報材料。”

王全海勸道：“陳書記，您也沒必要擔心，我們做的事情都符合各項規章制度，很多措施都是因為蒼井集團蠻橫貪婪，我們才不得不執行的，市裡總不能都怪我們吧。”

“沒事，天塌不下來。王縣長，你先去安排迎接吧。”王全海走後，陳明信來到蔡厚示的辦公室：“宋市長帶著監督整改工作組馬上下來，我聽說周書記身體不適，可能要提前退居二線，張衛國要掌控大權！

老蔡，你給周書記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吧，要不然我這個心裡不踏實。”蔡厚示為難道：“陳書記，前段時間我打電話，周書記把我訓了一頓，讓我不要打聽或者參與省裡的事情，專心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

陳明信腦子一轉，伸手把電話拿了起來：“老蔡，你給阿姨打電話，關心阿姨的身體健康，孝敬關心長輩，周書記能說什麼！給你電話，打過去問問唄。”

“唉，好吧。”蔡厚示只好接過電話撥了過去，不過沒有聽陳明信的小聰明，打的還是周錫炎的私人手機：“周叔叔，您好，哦，阿姨啊，您好，我是小蔡，您身體好嗎？我周叔呢？什麼，在人民醫院檢查身體，要緊嗎，我週末去探望你們……”

放下電話，蔡厚示臉色變得很難看：“阿姨說周書記在檢查身體，手機沒有帶進去，陳書記，你不是說介紹了一個醫學教授，能夠幫周書記防範和調理身體嗎？”

“按理說付教授的能力沒問題啊！”陳明信也覺得納悶。

“難道是在釣魚？”陳明信和蔡厚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陳書記，我親自去一趟省城。”

“行，路上注意安全，我回辦公室整理一下彙報材料，得打起精神來應付宋光照。”

——

看到迎接的人群稀稀疏疏，宋光照頓時有些不悅，下車握手打招呼的時候，發現除了陳明信、縣紀委、縣組織部、縣政法委、縣工業區和縣公安局的負責人都沒有參加迎接，這分明是陳明信故意的。宋光照黑著臉重新上車，直奔方山縣委大樓會議室，要求陳明信立即召開縣委常委擴大會議。

結果縣紀委書記蔡厚示、工業區主任於謹、縣公安局長段仲禮都沒有參加會議，宋光照再也繃不住了，深呼吸擺出一副上位者的架勢用食指輕輕敲著桌子：“陳書記，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在家的縣委常委都必須參加會議，你們方山縣委是怎麼通知的呢？”

縣委辦主任閻長東剛要開口解釋，甚至替陳明信背鍋，被陳明信用眼神攔住了：“宋市長，蔡書記到省裡彙報工作，於主任到機場接待南方來的客商，至於段局長，公安局長那邊有任務。”

語氣沒有刻意敷衍，但更談不上有多麼尊重。

宋光照道：“迎接客商，提升經濟我就不說什麼了，縣紀委和縣公安局怎麼能不參加呢？彙報什麼工作，執行什麼任務，難道比省裡指示的整改工作還重要嗎？”

陳明信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縣紀委和公安局都有相對獨立性，按照有關保密規定，縣委縣政府無權干涉，宋市長，您說對吧。”

“現在開會，前不久張省長在講話中點名批評了方山縣，營商環境差，各部門對著企業吃拿卡要，在洛城市經濟發展中有突出貢獻的蒼井集團，實在忍無可忍，竟然告到了上面。下面我讀一下張省長的講話全文和這份外交照會。”

宋光照說不過陳明信，轉移話題，直接抬出了張衛國的講話檔案。

又臭又長的發言稿，聽得人昏昏欲睡，還不敢趴桌子上打盹。好不容易讀完後，宋光照繼續說道：“學習張省長講話後，我感覺醍醐灌頂，想通了很多事情，大家不要以為這是空話套話，我舉一個例子吧。

你們一邊使勁卡著蒼井集團，一邊鼓動那些農民的遊船進入鹿鳴湖搶生意，縣財政收入是不是大幅度下降了呢？看吧，這就是營商環境的直觀作用。真要是將蒼井集團逼走了，鹿鳴湖旅遊怎麼辦！”

這話初聽有點道理，但凡懂點經濟學，就知道是屁話。

陳明信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一個市長的評論！

農民的遊船和農家樂不交稅，會暫時影響縣財政的收入，但廣大群眾手裡有錢了，肯定會帶動整個方山縣的消費和發展，縣財政的收入不就上來了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陳明信看來，政府不能依賴某幾個企業來發展經濟，否則時間長了，這些企業會慢慢滲透進政府內部，影響政府的判斷，綁架政府的權力。

權力必須純粹，絕對不能是資本家的。如果不加以警惕和監管，遲早變成明末的晉商。

陳明信看到王全海躍躍欲試，想要開口發言，急忙輕咳了一聲：“宋市長，方山縣委縣政府一定按照會按照張省長和您的指示，加強對各部門的監督和管理，再出現此類現象，要求本單位負責人做出解釋，情節嚴重的，交給縣紀委處分！”

宋光照愣了一下，沒想到陳明信這麼快就慫了，稍微一想，發現不對勁，陳明信這是借刀殺人啊！

誰犯了錯誤，陳明信嚴厲處置，事後推給自己和張省長，這些被處置的幹部罵娘，肯定是罵自己和張省長。

“陳書記，王縣長，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說明方山早就存在問題，市裡支援你們趁著這次維護營商環境，進行作風紀律整頓，強化服務意識。

我這才親自帶隊過來，不希望看到形式主義的應付，必須徹底扭轉方山縣的精神面貌和營商環境，好了，各位，會議到此為止，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具有可行性的整改方案。”

會議結束後，劉立群陪著宋光照下沉到鄉鎮四處挑毛病，陳明信回到辦公室後，撥通了段仲禮的手機：“段大哥，查得怎麼樣了？”

“明信，我進不去，於是讓虎敬偉試了一下，他也進不去那些有嫌疑的酒店。”

陳明信想了一下，說道：“段大哥，這樣吧，我跟省廳請示一下，請他們協助偵查。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宋光照已經來了，他為了蒼井集團的利益，肯定會驅逐那些自營的農民遊船，

你到時候要頂住壓力，以警力不得參與地方行政性事務為由拒絕，實在不行，就推給縣委。總之一句話，不能傷害那些沿湖農民的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