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那麼近，校服領口大敞開著，聞著一股熟悉的皂香味，乾淨凌冽，悠悠從胸口處傳出來。

撲到慄知鼻尖，頓時讓她亂了心絃，心跳如鼓聲一般雷動，腦袋瞬間空了，甚至覺得身邊空氣都凝固了，而唯一在快速運動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偏偏這清淡的香味，在此刻有著致命的誘惑，跟蠱毒似的，讓她頭腦發昏，想順應心意，將對面前男人暗藏已久的愛意通通傾述出來。

她剋制住自已，想要雙手摟抱上去的衝動。

咕咚，忍不住吞嚥口水，剛才還碎碎念、生悶氣，氣憤的心，像河豚一樣，咻～消氣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害羞，臉發燙，很紅，紅得出奇，跟生病似的。

沈確懷著忐忑偷親了慄知，心裡非常混亂，害怕慄知又生他氣。

他緩緩移開，頭不敢看她，殊不知慄知也不敢看他，二人就這麼挨著坐著，不看彼此，周圍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聽得見。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二人的心跳砰砰砰，在跟秒針競賽，看誰跑得更快。

沈確始終年長一兩歲，他上學晚，跟慄知同屆，但各方面都比她成熟。

他咳嗽兩聲，終於出聲：“我們下節課再回去吧，不然同學們上到一半，心思都跑遠了。”

慄知還恍惚著，無知無覺順口回答，“啊，好。”

此時不管沈確說什麼，她都會回好，不知道沈確會不會後悔，這時候沒有趁她迷糊，直接告白，然後強制她對自已負責。

沈確起身，不願二人在這兒尷尬不說話，提議：“我們去校長室找導演他們吧，也要感謝校長答應我們拍攝，聽說校長是副導的爸爸。”

慄知一聽這個，頓時來了興趣，“嗯？好呀，走吧。”

她大剌剌地拔腿就走，像要把剛才翻篇，卻還是暴露了她不敢直視沈確的漏洞。沈確看在眼裡，知道自已漫漫追妻路還很長，決定慢慢來。

順著走廊，很快二人來到校長室門口，裡面程澈笑得哈哈的聲音巨大，隔著門都透了出來。

“咚咚。”

有人來開門，一開啟，慄知看見是陳最那張熟悉的無奈表情。背後傳來程澈狗腿的聲音。

“叔叔，你比我爸看著年輕多了，完全看不出來你們是同齡，你是怎麼保養的啊？”

二人進了屋，陳校長是個矮矮胖胖，穿polo衫，皮帶扎住西褲的胖臉小老頭，他一笑眼睛就看不見了。

“小程，你太會說話了，要是小陳像你這麼健談就好了，他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和他媽都要被他氣死了。”

見到沈確和慄知，他好奇打量，眯著的眼睛睜圓了些，“這就是明星啊，長得真好看，不愧是吃這碗飯吧。”

沈確和慄知微笑示意，“校長好。”

“坐坐坐，喝點茶。”陳校長給他們倒茶，還把沙琪瑪辣條之類的小零食端到他們面前，說：“這些都是繳獲的贓物，你們不要嫌棄。”

慄知噗嗤一笑，覺得陳校長真幽默，要不是知道他和陳最是父子，根本看不出來。

不過回想起5班同學說陳校長最討厭追星和娛樂圈明星，她朝他投射了一縷好奇的眼神。

小老頭坐在小板凳上，碩大一坨壓著比屁股還小的凳子，圍在茶几旁邊，程澈和陳最坐在木製沙發上，沈確和慄知一左一右坐在單人沙發上。

不知是怎麼，二人的視線根本不敢在半空中匯聚，像是故意避嫌似的，他們渾身寫滿了尷尬二字。

慄知：只要我不對視，就看不出來我不好意思。

沈確：小姑娘害羞，不能逼太緊了，得收放自如。我絕對不是慫了！咳咳。

陳最遊離在對話之外，第一個注意到他們之間冷凝的氣憤，他掏出手機看直播回放，知道二人去了校醫院。

猜測在校醫院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他默默在備忘錄記下，後採時要問問。

陳校長雖然一直和程澈聊得火熱，眼神卻一直往兒子身上瞟，程澈會意，把陳最摟過來，好一頓誇。

“叔叔，你不知道小陳在學校就是我們導演系成績最好的同學，畢業後要不是他和我合夥，我都找不到工作，吃不起飯了，所以您要為小陳驕傲，他很優秀的。”

陳校長習慣性地打壓式教育，“成績好是應該的，陳家的孩子走到哪兒都不能低人一等。不過你們這一年接活兒也不固定的，要是去電視臺啊找個鐵飯碗，後半輩子才穩妥啊。”

陳最在心裡大翻白眼，又來了又來了，還是老一套說辭。

當初大學時爭吵，就是因為快畢業了，老陳讓他回去考鐵飯碗工作，他拒絕，和家裡大吵一架，然後鬼使神差地就說了自已的性向，結果氣得老陳把他趕出去，讓他一輩子也不要回來。

畢業這麼多年，他都沒回家過年，只偶爾和媽媽打電話，從媽媽口中得知老陳態度一年年軟化。

今天他見到程澈，看那喜悅得眉毛都要飛起來的樣子，像是某些事想開了，但卻還是在工作的事上還轉不過彎來。

陳最心裡隱約又有一股火竄上心頭，曾經爭吵的話再次縈繞在耳邊，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一旦說出，局面再次難看。

“可是叔叔，你不在乎孩子快不快樂嗎？”

程澈張著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發問，讓陳最心裡那團火撲哧撲哧澆滅了。

陳校長圓臉上大大的不解，“我讓他找鐵飯碗，是讓他不快樂？那可是後半輩子的穩妥啊，我都是為了他好啊。”

程澈堅定地搖搖頭，食指還在陳校長面前搖擺，一副‘叔叔我給你上一課’的認真表情。

“叔叔，你說為什麼那麼多人去玩跳樓機蹦迪找刺激？他們不擔心有危險嗎？不擔心一不小心就嗝屁了？但是腎上腺素上來的那一刻，真的很爽，他們為了快樂願意承擔風險。

我畢業吃不起飯那段時間，我爸媽也很擔心，讓我回老家他們養我。可是我明知道回了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還是願意在城市裡打累死人的工，因為做自已喜歡的工作真的很快樂。

不是我們選擇了導演系，而是身體告訴我們，選這個它高興。而我們願意為了夢想拼命地努力，相信未來會有回報，熱愛才是鐵飯碗，穩妥的人生不是每個人覺得快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