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助和彷徨,是弱者的標籤。強者,即便天大地大,獨他身陷囹圄,也能生出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的決心。
司馬稷實只做了一瞬間的弱者,下一秒,他撐地而起,拍拍身上的灰,眼神無比堅定地自語道:“族長您放心,我必不辜負!”
而後他將現場拍照留檔,又將畫軸捲起藏好,兩件聖物及小冊子帶在身上,再看了一眼石化的父親大,轉身出了洞穴石門。
再次回到議事廳,卻發現梁如晦正焦急地等在議事廳外。
不等司馬稷實詢問,梁如晦便語出驚人:“司馬,族長的事,我知道了。抱歉!我在你身上放了監視器。”梁如晦並無多少羞愧之色,語氣反而是堅定和不容置疑的。“事急從權,我暫時不多解釋。只希望你能依然願意憑著直覺信任我,我必定對你坦誠相待。”
司馬稷實只剎那驚疑,之後反而生出了一股熱切。此刻,他太需要同伴了,更何況梁如晦能主動尋他承認此事,想來他心裡不會存著惡意。
信任這件事情也是一種冒險。
司馬稷實攬過樑如晦的肩,勉力一笑說:“怎麼不在廳裡等,山裡夜涼得很。”
梁如晦:“......”
他轉而對上司馬稷實的眼睛,那裡面卻沒有平日裡的調侃,目光深邃而堅毅!他眼底的藍光凜冽如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孑孓的燈塔之光,讓希望落在實處,不再虛無縹緲。
梁如晦回報以欣慰一笑,隨他進了議事廳。
司馬稷實背對梁如晦兀自看著先祖的人身掛像出了神。這位探長本是個潑皮無賴的性子,忽而千斤重擔壓於肩頭,他能撐著屹立不倒,全仗著族長看上他的那一點點骨子裡的堅韌志氣。他對自已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好在梁如晦主動站了隊。至於族裡這些秘密,如果梁如晦已經知道了,那便知道吧,只要他始終是自已這邊的人,又有何妨?
梁如晦想著司馬稷實恐怕還想探探他到底知道多少族中秘事,不如自已先開口:“司馬,當務之急,先把事情捋順吧。”他接著說:“剛才看到族長石化,又看到你受到攻擊,我就尋著攻擊源頭方向追到瀑布對面的竹林子裡去了。”
司馬稷實眼神一亮:“發現什麼了嗎?”
梁如晦按了按口袋裡的探測儀,答道:“沒見到攻擊者,但發現有大量異星能量殘留。”
司馬稷實早料到這個答案,但想到文弱書生梁如晦半夜裡隻身前往竹林子裡追擊攻擊者,心下便一暖:“兄弟,謝了!下次遇到這麼危險的情況,可別一個人行動。”
梁如晦卻只淡淡地回了句:“還好,不算危險。我從四眼那裡拿了你的天盾。”
“額~ 叫這猴崽子趕緊把天盾給我,黃湯一下肚,全給忘了!” 司馬稷實確實需要對文弱書生梁如晦刮目相看了!安監視器、偷天盾、半夜追擊嫌疑人,特工也不過如此啊!轉念一想,他做的這些事情,並沒有傷害任何人,也未阻礙探案進度,反而有所幫助。反正司馬稷實這人直覺特靈,邏輯思維也只能算錦上添花。
司馬稷實在心裡整理完對梁如晦的再次評估,又開口道:“沒事,那這把天盾就先留你這兒,順便保護身邊的人。反正你惦記它好久了不是?”
他轉念又問:“竹林裡的能量等級是?”
梁如晦答:“和成冰案的能量殘留屬同源。”
“梁兄,你認為這是不是天狼族的攻擊?” 司馬稷實特意加重了“天狼族”三個字的發音。
梁如晦嘴角幾不可查地一勾,也不正面回答,只提自已的觀點:“聽族長說到你家先祖變身的事情,我也很疑惑,可能變身是能量降級的一種方式。現在出現的天狼族攻擊者,可能是變身後的天狼族。也許他們不想引起注意,也許是地球上有什麼力量迫使他們變身。否則,以天狼族上天入海的神力,殺個人大可不必躲躲藏藏偷摸著拿能量槍攻擊。”說著,他垂下濃密的眼瞼,若有所思:“是什麼限制了他們?”
司馬稷實此時完全證實了這位文弱的梁公子對石洞中發生的一切已瞭如指掌。他無奈地輕呵一聲,只當自嘲。當然,對梁如晦這番變身的論調他是頗為贊同的。思付片刻後他說:“所以攻擊者一波攻擊後不再窮追猛打,是發現我手裡可以阻擋攻擊的武器。既然暫時撈不到便宜,自身又沒有變身前上天入海把我一擊斃命的能力,所以不得不走為上。天狼族攻擊者的低調一定有其原因!唔~ 回頭讓小的們查查最近這附近的進出車輛和監控。”
梁如晦憂慮的看向司馬稷實:“攻擊者不會就此罷手的。”
“當然不會罷手!他們只是在尋找更好的時機。聖器在我手裡,我想其他人暫時不至於有危險。” 司馬稷實對此其實並無把握,敵在暗,唯有把自已豎成個靶子,除此外還能怎麼辦呢?
而後兩人各自從不同角度陷入沉思。
作為科學工作者的梁如晦,首先分析的必然還是能量。族長提到的百年前神秘人贈予的兩樣聖器,一樣是五彩石,可以抵禦天狼族攻擊;一樣是藍血戒指,可以化解攻擊造成的傷害,好像還能感知異星能量。這麼看起來五彩石和天盾的作用非常類似,而藍血戒指的一部分功能則暗合了能量探測儀。換言之,這兩樣來自天狼族的聖器,必定有地球未知的高階異星能量!那麼這樣的高階異星能量的載體是什麼?是五彩石嗎?藍血到底又是什麼?
另一頭,司馬稷實對於和成冰案屬同源的能量攻擊耿耿於懷。這個天狼族人到底是誰?他早不攻擊晚不攻擊,偏偏在族長拿出了木盒子的時候鋌而走險發動攻擊,難道是想搶奪盒子裡的聖物?成冰案,他們就懷疑過攻擊方掰斷成冰的手指是為了取得手指上的什麼東西。
各自整理片刻,司馬稷實首先開口報告:“這一系列的事件,天狼族或者是主線,聖器是輔線。天狼族的淵源,按那首詩的描述,源自火星。據我的猜測,後來天狼族分了兩撥,一撥不知什麼緣故來到地球,也就是我們苗藍族的先祖那一族,另一族留在了火星。地球那族滅亡,我先祖作為地球一族的最後一人為了留存天狼族血脈與地球人混血,生出苗藍族。火星那一撥發生內訌,一方來地球苗藍族贈予聖器,另一方則來地球進行攻擊。至於攻擊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就無從知曉了。”
梁如晦介面道:“你的分析很合理。那首詩還說了神女造人和補天的事情。這很可能是來地球的那撥天狼族人所為。所以人類的淵源和天狼族密不可分!天狼族儼然就是人類的始祖之神。”
說到此,梁如晦不免肅然起敬,是對賜予人類塑身點魂之恩的天狼族,是對現在亦敵亦友的天狼族,也是對長久以來困擾他的那次變故出現了一絲撥雲見日的曙光。秘密的大門堪堪開啟一條窄縫,窺見進去就已讓人驚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體會到所謂朝生暮死的螻蟻是什麼感受。
梁如晦讓自已冷靜,理性的頭腦才能獲得最佳路線的拼圖。
他又開口問道:“司馬,你們苗藍族眼睛裡的藍光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馬稷實的眼睛裡,此時正閃耀著藍光,他抿了下嘴唇,看向梁如晦:“這是與生俱來的。平時,你看我,並不會留意到眼底的藍光,它只在情緒激動或者有同族感應的時候偶爾冒出來。我們苗藍族的族人都是這樣,這是基因帶來的。呃~ 或者說這就是天狼族後裔的標誌。”
他轉念想起什麼,又補充道:“族長說見過成冰眼睛裡有藍光,還有小師妹也有。但他們兩個,都不是我們苗藍族的族人。”
梁如晦心裡想的正是此二人的身份,他明白司馬稷實的懷疑與自已不謀而合,說道:“司馬,你是不是認為成冰和小師妹都是來自火星那一撥的天狼族,也就是異星人?”
梁如晦的坦誠到底有限,明明自已早就想到的事,非要說是人家的言下之意,反正司馬稷實心眼沒那麼多就是了。
“那你猜他們兩個是敵人還是朋友?”梁如晦步步緊逼司馬稷實。
司馬稷實目光沒有猶疑:“是朋友。”
梁如晦:“何以見得?”
司馬稷實:“直覺。”
梁如晦翻了下眼皮,這倒是很司馬稷實的回答。有些人,你真的不服不行!
反正這個話題是被聊死了,梁如晦不得不切換個話題。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他問道。
司馬稷實擰了擰眉心,眼睛又定定地看向先祖的掛像,說道:“先扛下族長的位子,穩定族人,可能還得編套說辭。同時找找逆石化的方法。”
“我看你在石洞裡用藍血戒指在族長身上試了半天都沒有作用。哦,那本小冊子裡,會不會有什麼線索?”梁如晦提示道。
司馬稷實頓悟似的立即從身上摸出小冊子,仔細又翻看了一次。除了首頁小楷抄的那首詩,其它的頁面,都是空白。本來就是寥寥幾頁紙的小冊子,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來。
梁如晦卻在司馬稷實專注著把小冊子顛來倒去的時候,拿出了探測儀。
司馬稷實趕緊把小冊子湊了上去,結果顯示存在異星能量。
梁如晦不緊不慢,露出個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而後指揮道:“司馬,把藍血戒指拿出來。”
司馬稷實依言從懷裡掏出了小木盒,並取出藍血戒指。
“試試看用戒指照一下小冊子。”梁如晦的話音剛落,只見司馬稷實拿著戒指的手一接近小冊子,戒指裡的藍光就翻騰起來。藍光越演越烈,最後從戒指裡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把小冊子吞沒在一片藍光中。片刻後,藍光漸漸斂去,小冊子上赫然出現了文字。
梁如晦雙眼放光,感嘆道:“高階能量真是無所不能!”
司馬稷實喜提說明書,趕緊仔細研究起來。
下一刻,他驚呼道:“天殺的,這冊子竟然是古苗文寫的!”
司馬稷實雖出於苗疆,只能認出這天書用的是古苗文,卻哪裡能真的看懂!更何況古苗文已失傳,就連萬事通的梁如晦,一時間也束手無策。
司馬稷實上竄下跳,一線曙光轉眼黯淡。即便是族裡的老人能懂得一星半點的古苗文,小冊子上到底寫了什麼,能不能叫別人看都是個問題。
他不禁罵了一句:“他孃的,畫個圖不行嗎!”
他竟然還指望說明書圖文並茂!
梁如晦不為他的罵娘行為所動,冷靜分析後說:“司馬,瞧你這潑皮性子!你過來看,文字就算看不懂,也可以找尋規律。”
司馬稷實立即探過頭來。
“有古苗文的一共3頁,如果按你所想是使用聖器的說明書,那麼頭一頁裡有2個字我們認識,而且它出現的頻率很高,嗯,一共出現了4次。”
“你是說’八卦’二字?”
“是的。所以我猜,這一頁是說明八卦鎖的開關方式。你這密道和洞穴石門,還全都敞開著吧。”
司馬稷實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梁如晦繼續說:“第二頁,這幾個字在每一段中都有出現。那麼它必定是關鍵詞。你抄下來,讓族裡的老人看看,也許會有答案。第三頁,換了另幾個詞做關鍵詞,這說明內容有所變化。可能每一頁描述了一件聖器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司馬稷實如得神助,可半夜三更又不便去敲族裡老人家的門,於是定下心來,等待天亮。順便想想怎麼把這故事編圓了跟族裡交代。
梁如晦心裡卻沉甸甸地想起了小師妹。這孩子摻和在一系列的事情裡,懵懂而無知,卻彷彿哪兒都沒少了她,就像小冊子裡的關鍵字。想著這些,他頭皮發麻,腦汁乾涸,覺得自已非得補個覺才能把梁如晦這個形象維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