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凌晨三點,正是人在睡夢中最深沉的時刻。
月光明瀲如洗,高懸淨空。樹影婆娑間一行黑色的人影無聲而快速地穿過。這支訓練有素的維調局特警部隊正在悄悄地步行上山。即將到達孤兒院時,他們散開兩隊,從左右分別包抄,最後在孤兒院後山匯合,將孤兒院包括後面的菜園子和一部分樹林團團圍住。
司馬稷實拿著帶增益功能的天盾由冉麒麟引著,直接來到發現亮亮石像的雜物間。探長仔細觀察周圍動靜,並用手勢命令冉麒麟將亮亮的石像轉移。石像剛轉移出包圍圈,異星能量攻擊便開始了。
黑暗中,能量光束顯得格外刺眼,幾道光劃過被黑夜籠罩的孤兒院,落在幾名特警身上,隨即化開似得消散。天盾起作用了!過了片刻,從另一些方向又射出幾道光束,同樣在人身上化開。偵稽科的隊員們尋著光束方向快速追趕過去,人影立即沒入了孤兒院的樓房中。
冉麒麟和潘雲追著人影上了左側群樓三樓。逵哥和四眼則跟著另一些光束的方向到了主樓。
與此同時,司馬稷實指示一小隊特警按樓層部署,控制主樓和群樓,儘量保護孩子們的安全,同時配合偵稽科隊員實施抓捕。他之前在高處部署的狙擊手已經全部就位。他自已則帶著天盾手持能量槍,站在孤兒院中心的位置。
冉麒麟小心地推開一間房間,他和潘雲舉著能量槍,一左一右,上下觀察。這是一間有三個上下鋪六張床的宿舍。有幾個孩子已經被吵醒,迷迷糊糊掀開床簾。潘雲輕輕將手指貼近嘟起的嘴,示意別出聲。孩子們見此情形,呆愣了一會兒,紛紛縮成一團躲回被子裡。只有上鋪靠窗的一張床簾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潘雲給冉麒麟一個眼神,冉冉心領神會,保持戒備姿勢靠近床簾並一把掀開。只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將一把刀架在一個小女孩的脖子上。小女孩渾身顫抖,幾近暈厥。黑衣人開口道:“放我走!”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雖然兇狠,但在經驗豐富的探員聽起來,顯得底氣不足。
“你也知道這裡都被包圍了,束手就擒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 潘雲想冒一次險。
女人急了,她把刀在女孩脖頸上比劃了一下,一道血痕立即印在了孩子肉嘟嘟的脖子上。“那我就讓這孩子給我陪葬!”
孩子一聲輕哼,抖了一下,身體竟軟了下去。女人一晃神,冉麒麟抓住機會立即開槍。
女人身體晃了晃,昏了過去。
潘雲趕緊抱起受傷的孩子,她為自已的冒險給孩子帶來的傷害而萬分後悔!將孩子交給門外的特警後,她回身檢視那個黑衣女人。
女人已經被冉麒麟銬住!潘雲掀開女人的蒙面布,不出所料,這是早上在教室裡打斷他們和亮亮談話的那個老師。
另一邊,逵哥和四眼跟著光束來到主樓一樓。他們發現最靠右的一間房間有隱隱火光。在操場上的探長也發現了。這是院長辦公室的位置。
逵哥和四眼衝門進去,見一個老婦人正在燒東西,伴隨著一股濃烈的汽油味。火勢借汽油迅速蔓延,很快那些東西完全吞沒在大火中。老婦人站在那裡慢慢將頭抬起,火光從下至上映照在她稜角分明的臉上,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眼見被燒的東西已無法搶救出來,逵哥一個健步衝到老婦人身邊,反手將其銬住。
她輕聲笑起來,喃喃自語似地說:“哼,你們什麼都不懂!”
到位的特警找來了滅火裝置。
半個多小時後,孩子們由特警全部帶至教室清點人數。宿舍樓進行地毯式搜尋。還有兩個嫌疑人想透過一處隱蔽的地道突破包圍圈,被高處的狙擊手擊中被捕。
四個嫌疑人,以及在孤兒院的所有成人被帶回維調局。魏局向上級彙報行動成功,上級指派相關單位接管孤兒院。
地毯式搜尋之後,並沒有發現異星能量槍的蹤跡。
梁如晦在山腳下焦急地等著,司馬以行動高危為理由不讓他上山,且暫時代管他所有通訊裝置。一名特警留下來保護梁如晦的安全。梁如晦明白司馬對他父親的懷疑,所以必須排除一切可能影響行動的因素。
待到一行人押著嫌疑人和其他相關人員下山到達停車點,梁如晦立即朝著司馬稷實迎了過去。
“怎麼樣?”
“行動還算順利,人都抓住了,只是沒有搜到能量槍。” 司馬明白梁如晦最關心什麼。對維調局來說,拿到能量槍又何嘗不是一個大的突破呢?
“他們使用能量槍了嗎?”
“是的。幸虧有你的增益器,他們的異星能量攻擊完全沒有起作用。這讓我們掌握了主動,所以行動才會迅速結束,且把人員傷害控制在最小範圍。” 司馬探長拍了拍梁如晦略顯單薄的肩。司馬覺得梁如晦的肩極其輕微地抖了一下,便縮回了自已的手。
一路無話,兩人各自思量!
回到維調局,探員們立即投入了審訊工作中。
探長讓梁如晦先回去休息,自已則來到關押院長的審訊室。他決定親自跟她再會一會。
審訊桌那一頭的院長,被煙燻黑了臉,黑臉掩蓋了白日裡司馬曾看到過的清秀,卻把稜角分明的骨相襯托得更為明顯。
“院長,短短一天,我們又見面了。”
“嗯,呵呵!”
“院長,請說說亮亮石化和能量槍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
“這裡是天網維調局,我們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犯罪。” 司馬探長定定地看著院長,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她的眼底沒有任何藍光流動,眼神淡漠而空洞。
“我想作為人類,當面臨異星攻擊的時候,我們應該是利益共同體。” 探長判斷院長是人類無疑,從大局角度開啟,來查探她反人類的原因也許可行。
院長髮出冷笑聲,停了一會兒說:“你們什麼都不懂!”
院長的這句話,逵哥之前已經向司馬彙報過了。什麼都不懂?那麼她懂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以至於要反人類?
“不懂什麼?”
院長撇開臉不願意作答。
“你也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亮亮那麼小的孩子,你們就忍心對他下狠手,你們懂的到底是什麼歪理?”
“犧牲有時候是難免的。” 院長面無表情地說。
院長的話激怒了司馬,他覺得他面對的是一個無心的瘋子。他眼底的藍光流動起來,片刻後,他強迫自已深呼吸,讓自已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院長注意到司馬探長眼中的異常。她暗暗心驚:“他竟不是普通的人類!啊~ 他的眼睛裡有同神一樣的藍光!”
“你的上級是誰?”
院長心裡翻江倒海起來。當年她宣了死誓加入秘密組織,效忠神族。人類自身有太多的問題!愚昧、自私、慾求不滿、利慾薰心!這怎麼可能是神創造人的初衷!人類因為慾望,把自已一步步推向毀滅,卻不自知,還天真地以為人類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殊不知地球有多渺小,人類就有多微末,而我們的創造之神,對我們已失望至極!
是拯救還是毀滅?
人類的宗教發展至今,度人至彼岸、度已出輪迴、天堂和地獄的審判、尚未現世的救世主,無論哪種,都不是奔著毀天滅地去的,卻都有著關於末世的預言。幾千年來,人類從未停止過爭鬥、猜忌、破壞、欺騙,那麼宗教又拯救了誰?
陰陽既分,乾坤已定,那些所謂的善惡似乎有了定義。沒有黑夜,又怎知白天?更何況極黑便是白,極白便是黑,要想叫人類在這樣一個陰陽既分的世界中始終為善,無異於痴人說夢!
父母可以因為偷嘗歡愉生下孩子,然後自私地把孩子扔進野地裡任其自生自滅。只要人類還在,這樣的事情就會不斷地發生。這樣出生的孩子,即便活下來,也是個天生缺愛的孩子,註定不被上天眷顧。正如孤兒院中的大多數孩子,以及院長自已。
不如毀滅!一切重歸混沌,叫神可以重新制定天地規則,再不要什麼非善即惡!
院長偏執地認為,只有叫神來毀滅再重塑才是解決人類一切問題的唯一方法。於是她堅決地跪拜於她認知的神的腳下。
“什麼上級?湖城市民政局嗎?” 院長完全不想配合,即便她此刻已察覺到了探長與神的某種聯絡。在加入秘密組織之後,她曾見過關於神的資料。那是一個影片,在一團天光下,手持聖器的神渾身散發著五彩的光芒,她面目慈悲,長髮如水波漣漪。她的面板微藍,眼睛中不斷流轉著柔和的藍色光芒。一條長尾支撐著身體,尾部覆滿了鱗片,這些鱗片所散發出的光芒更是叫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這世界上很多人都說見過神,而真正見過的到底有幾個呢?院長相信影片裡的神便是真神。因為她深切地感受到一種力量,哪怕隔著螢幕,這種力量在她心裡樹立起了虔誠的方尖碑。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司馬耐下性子繼續說。
“好吧。” 院長將自已從思緒中拉回,正眼看向探長,一臉虔誠地說:“我的上級就是神!”
司馬歪嘴一笑:“神!”
“是的。”
司馬略一皺眉,神!忽然他醍醐灌頂一般,想到族長對他說的那些事。神!天狼族人對地球人來說,不就是神嗎?而他作為天狼族與地球人類的結合,正是所謂半神的存在。所以他們是為天狼族辦事的!異星能量槍便是最好的證明。猜的沒錯的話,那些天狼族人,就是想侵略地球的那支天狼族。換句話說,就是製造了太平山事件的天狼族人!
他注意到院長一直在盯著他的眼睛看。院長知道眼睛裡藍光的秘密?
“院長,你知道苗藍族嗎?”
“什麼?”
“苗藍族!” 司馬頓了頓,略微壓低了聲音又說了一遍:“苗藍族。”
院長明顯地倒吸了口氣。氣氛靜止幾秒後,院長開口道:“世間的因果就是這樣。不會有無緣無故出現的人和事。這都是神的安排。”
關於苗藍族,她知之不深。最開始只是在派遣林聰林慧執行任務的時候知道的一個稱謂而已,她的上級並不想讓她瞭解更多。直到姐弟倆失蹤,她才注意上這個黔東南的少數民族。畢竟以往他們執行的任務,從未失敗過!上級再次派人去苗藍族的寨子用隱蔽的手段打探訊息,最終重新部署的監聽裝置發揮了作用,將族人在不經意的交談中透露的訊息傳了回來。這其中包括了苗藍族的變故和苗藍族的共同特徵--與神如出一轍的眼底藍光。
司馬探長繼續觀察著院長的反應。院長模稜兩可的回答,本也在他的意料之內。提到苗藍族不過是大探長誘敵深入的手段之一,順便藉此抬一抬自已的身份。
“能跟我聊聊你的神嗎?”
院長嘴角勾起,輕輕一笑。她抬起眉,繼續盯著探長的眼睛說:“探長,既然您是苗藍族,您跟神的距離要比我近得多,知道的應該遠比我多得多!”
“看來院長對苗藍族是有所瞭解的。” 探長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估算,“我想告訴你的是神族對於人類並不是只有一種想法。”
院長抿了抿嘴唇,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苗藍族便是神族在地球上留下的神族和人類共同的種子。而神族的另一支力量,始終希望神族和人類保持宗教意義上的距離。並極力阻止那些想毀滅人類的神族勢力進犯地球。”
司馬根據自已知道的所有事情,拼拼湊湊了這些說辭,事實和他的猜想揉和在一起,聽起來倒是有幾分可信的。“一百年前,我族就得到過神族的饋贈。他們給了我們天盾,以抵擋神族能量槍的攻擊。所以這次在孤兒院裡,你們的能量槍攻擊對我們完全起不到作用。”
“原來如此!”
院長而後驚愕地想到,如果探長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麼神族的世界裡一樣有是非,他們並不是沒有分歧的。所以神說的毀滅人類,再重造一個圓融統一的世界,竟可能不真實?院長一直堅信著的扭曲而偏執的世界觀肉眼可見地坍了一角!
“林慧林聰是你派到苗藍族的吧。”
“嗯~”
“說說派他們去的目的。”
“神指示那邊有屬於神的聖物。” 院長顯然鬆口了。
“是什麼?”
“一枚戒指。”
“什麼樣的戒指?”
“是一枚四稜錐形狀的戒指。”
院長的回答正如司馬探長所料,他深知這枚族長戒指正是串起一系列異常事件的關鍵,也是天狼族人內部爭端的焦點。族長戒指早在百年前就讓神秘人拿走了,顯然那些想對人類不利的天狼族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你們拿到了嗎?”
“自然沒有!”
“林慧林聰被另一種屬於更高能量的能量槍攻擊了。就你所知,會是誰做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更高能量的能量槍。”
是啊,更高的能量,來自於神族?院長的心揪了起來,這分明再次佐證了另一方神族力量的存在。是他們阻止了林慧和林聰的行動!那麼多年的執著,難道最終剩下的僅僅是可笑的偏執和無知的盲從嗎?
司馬稷實見院長表情幾變!於是轉換話題道:“成冰的案子是你們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