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急不緩,天黑到了榮城,幾人在客棧住下。
第二天中午,師兄妹在客棧外話別。
上官畫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顏上,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挺翹的鼻樑,像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唇,完美的下巴,給人傾城的美。
君阡陌看著上官畫悵然若失,師妹經常以君墨塵的身份下山歷練,忽然換回原來的容貌,令他有種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覺,酸澀無奈。
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天意弄人,他註定會失去她。
君阡陌平復心情:“畫兒,你們一路謹慎行事。”
“師兄放心,我會保護好師妹。”
三人依依不捨告別,一南一北。
墨宸霄一行人離開南平向白眉山,路上經過榮城,天已經黑了,便住下了。
晚上 大家聚在一起,杯酒言歡。南宮離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心情愉悅,多喝了幾杯。墨宸霄為師弟感到高興,直到喝醉。
楚星寒和李清塵把控的好,兩人沒有喝醉,暗一更不敢喝多,他要伺候王爺。
夜深了,墨宸霄躺在床上,痛不欲生,他的心如同被撕裂,每一處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淒涼,以及滿是難以明狀的酸澀苦楚,無法呼吸。腦子裡全是刻骨銘心、不敢記起,卻又不得不記起的心殤記憶…
大梁國皇宮,廣闊的花園裡,傳來小女孩無助的哭泣聲。
六歲的墨宸霄在池塘邊看各種顏色的小魚,聽到哭聲,轉身看到一個兩三歲的小姑娘,扎著小馬尾辮,穿著藍色的小衣服,朝著他走過來。
小姑娘兩眼淚汪汪,鼻子哭的紅紅的,抽泣著問他,“小哥哥,我要找爹爹,你帶我去。”
小男孩有點懵圈,哪兒來的小姑娘?到處亂跑還自來熟,看著讓人心煩。想著可能是哪位大臣的孩子,不知道怎麼照顧小孩子的。
看著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模樣,墨宸霄問:“你是誰?跟誰進宮?”
“我是畫兒,我要找爹爹。”小姑娘時不時抽泣一下。
小男孩只好帶她去議事殿,正好看見那大臣慌忙走出來,看到小姑娘,趕緊跑過來,謝過墨宸霄,把她抱起來,親了親她的小臉,“畫兒,你怎麼跑出去了,迷路了是嗎?”然後說:“快謝謝太子殿下送你回來。”
小女孩噘嘟著小嘴有點迷糊,“是小哥哥送我回來的。”她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誰。
年輕的男子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畫兒,送你回來的就是太子殿下。”
小姑娘不哭了,還笑了,從父親身上下來,走到墨宸霄跟前,拉著他的手,“畫兒謝謝小哥哥。”然後放開他,快步跑到父親那伸手讓他抱。
看著這個性格活潑自來熟的小姑娘,墨宸霄並未在意,他不喜歡這麼黏人的小東西,動不動就讓抱。
議事殿大臣們各自回去,小男孩看著小姑娘在父親的懷抱裡跟著離開。
小小少年還是每天快快樂樂的上課,習武,彷彿一切什麼都不會改變。
這一天沒有功課,墨宸霄又來到池塘邊,看著彩色的小魚游來游去。
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他,“小哥哥,你昨天怎麼沒來?我昨天過來了,沒找到你。”
墨宸霄一直生活的皇宮,很少出去,他平時就一個人,也不會和小孩子相處。
“小丫頭,你不怕迷路了嗎?”
“小哥哥,我是畫兒,我記住怎麼走了,以後都不會迷路了。”小女孩嘰嘰喳喳興奮的說個不停,“小哥哥,我家裡也有小金魚,還有小兔子,你跟我回去看吧。”說著拉著他就走。
看著這個令人頭疼的小姑娘,墨宸霄放開她的手,“快回去吧,你爹爹又要找你了。”這麼小還不聽話。
一連好幾天,他都沒見過那個煩人精。
這一天,他路過議事殿,看到那個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邊玩,小手都是泥,還坐在地上,玩的不亦樂乎。
小男孩直翻白眼,正要離開,小姑娘看見了他,高興的跑過來拉他的手,嚇得他趕緊躲開,嫌棄的走了。
後面是小姑娘生氣的聲音:“小哥哥,我不喜歡你了,哼!”
小男孩回頭看了一眼,心想:這丫頭話多,自來熟黏人脾氣大,髒兮兮的,他才不喜歡呢。
以後他還是會時不時的看到這個粘人精,跟在他後面問東問西,他總是敷衍她。
不知不覺六年過去,當初的小男孩已經長成鳳表龍姿、神采飛揚的翩翩少年郎。
自五年前,他再沒有看到過那個小姑娘。
大梁皇帝墨子楓,愛民如子,和大臣們相處 如兄弟,君臣關係融洽,大梁文臣武將團結一致,國土一片安寧祥和。
墨宸霄是皇帝的獨子,在皇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長大,去哪裡皇上都帶著他。
這一天,墨宸霄和父皇一起,來到上官大將軍府,參加將軍兒子的週歲生日宴。
宴席間,墨宸霄應酬過後,一個人走到將軍府花園,想著隨便轉轉打發時間。
轉過假山,他看到一個大約還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站在池邊,投餵小金魚。
墨宸霄猜想,她可能是上官將軍的女兒或者是將軍府親戚家的孩子。
轉身正要走開,小姑娘看見他了,走過來,自來熟的打招呼,“小哥哥,你是誰?”
墨宸霄心裡一驚,這聲小哥哥好熟悉,他還記得小時候那個黏人的小姑娘就是這樣喊他小哥哥,他卻不知道她是誰。當時墨宸霄還小,不認識上官瀟然。
這個小姑娘會是她嗎?這麼多年沒見,他們認不出來彼此。
墨宸霄想著應該不會這麼巧,就問她;“我是墨宸霄,你是誰,這裡是你家嗎?”
小姑娘笑哈哈道:“小哥哥,這是我家,我是上官畫,小哥哥你喊我畫兒就好。今天府里人多,我就到這裡喂小金魚。”
墨宸霄一滯:那個小姑娘好像說她是畫兒,會是她嗎?他忽然有點想念那個話多自來熟的小姑娘。
墨宸霄不確定說:“畫兒 你小時候去過宮裡嗎?還記不記得宮裡的那個小哥哥?”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問出來了。
一向桀驁高冷的墨宸霄一下子變的話多了起來,他自已都沒感覺到。
上官畫疑惑:“小哥哥?記不清楚,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小哥哥。父親說小時候經常帶著我去宮裡。”
少年感到有點點失落,是她,還是那麼話多,還是那麼自來熟,是那個在宮裡迷路的小姑娘沒錯,她不記得他了。
“畫兒,我是墨宸霄,你可以稱呼我霄哥哥。”他自已都不敢置信,就這麼說了。
“霄哥哥,我是上官畫,你喊我畫兒吧,我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了。”上官畫不記得他,總感覺很熟悉。
兩個人坐在池水邊,墨宸霄為她講述宮裡的過往,希望她能記起他。
上官畫記憶力超強,過目不忘,可能當時年齡太小,想了好久去,沒想起來。
墨宸霄看著明豔動人的小姑娘,有點遺憾,他想讓她記起他。
忽然,上官畫驚喜道:“霄哥哥,我想起來了,好像有好多好多小金魚,我迷路了,看到一個小哥哥,可是他不喜歡我。”說完,上官畫撅著嘴有點不高興。
“你想起來了?太好了畫兒,那個小哥哥沒有不喜歡你,他只是不太愛說話。”墨宸霄非常高興,那個記憶中的小姑娘也想起了他,他忽然感覺心裡滿滿的甜蜜。
“霄哥哥,你是宮裡的小哥哥嗎?”
“畫兒,我就是你的小哥哥。是你小時候迷路時遇見的小哥哥,我們以前經常在宮裡遇見。”
“霄哥哥?這麼巧,真的是你?你小時候不愛說話,我怕你看我的眼神,就不願意跟著父親去宮裡了。”
“畫兒,對不起,我沒有不喜歡你。”
“霄哥哥,我以後還要跟著父親去宮裡,這樣就可以見到你了。”上官畫很高興,她喜歡記憶中的小哥哥。
“嗯,畫兒,我要回去了,我也會過來找你的。”兩個人圍著花園轉了一圈,墨宸霄回到宴請客堂。
轉眼間來到三個月後。
皇帝為了避免皇子兄弟間自相殘殺,就只有墨宸霄一個兒子,一出生就是太子。
現在墨宸霄十四歲了,皇帝讓他一起上朝,學著治理國家。
這一天,忽然邊疆來報:北蜀國騎兵作亂,屢屢侵犯大梁邊境,請皇帝定奪。
墨子楓有點為難,八年前,大將軍上官瀟然戰勝北蜀,簽下二十年合約,互不進犯。還不到十年,北蜀國野蠻,出爾反爾確實氣人。
“各位愛卿,對北蜀挑釁我邊境之事,該如何抉擇。”
“皇上,臣上官瀟然願去邊疆。”
“回皇上,朝中有南將軍和上官將軍,南將軍年齡大了,上官將軍最為合適。”大臣們覺得上官子楓武功高強,所向披靡,去鎮守邊疆自然不戰而勝。
皇帝知道,只有上官瀟然可以震懾北蜀。可是上官將軍兒子年幼,他不忍心再讓他去鎮守邊疆。
“皇上,臣不放心妻兒,願和家人一起去晉城,鎮守邊疆。”
皇上覺的不妥:“上官將軍,你兒子還小,邊疆苦寒,孩子就留下來吧,接到宮中,讓皇后幫著照顧。”
“臣謝過皇上,還是待臣問過夫人。”
“好吧,你現在回去,安頓好夫人孩子,過幾天就出發吧,待平定下來,鎮自會派人去邊疆接替你。”
第二天早朝,墨宸霄坐在皇帝旁邊。
各大臣紛紛表示,感謝上官將軍為了大梁國衝鋒陷陣,憂國忘家,大義凜然。
“皇上,臣昨天和夫人商量,夫人感謝皇后娘娘恩典,夫人說夫妻一體,她不怕吃苦,不願意和臣分開,要隨臣去晉城。”
“那就讓畫兒留下,她跟著會耽誤上課,朕會讓她和霄兒一起學習,朕會對她如親生女兒。”霄兒提議讓畫兒入宮,皇帝也是這麼想的。
上官瀟然唯獨擔心畫兒,現在有皇上護著,他也放心,“臣謝過皇上。”
“上官,明天讓霄兒去接畫兒入宮。他們自小就認識,你儘可放心。”
就這樣一切都安排好了,墨宸霄非常高興,他一大早就坐馬車去接上官畫。
到了將軍府,看著上官畫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哭過了 她不捨得和父母親分開。
墨宸霄走過去拉著她的手,“畫兒,不要難過,上官將軍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真的嗎?霄哥哥,”上官畫又開心了:“我和你去宮裡,等父親母親和弟弟回來。”
上官瀟然不想讓女兒難過,“畫兒,你安心讀書,父親用不了一年就回來了。”
“嗯,畫兒和霄哥哥一起,等著父親母親早點回來。”然後拉著墨宸霄的手,“走吧,霄哥哥。”上官畫和父母告別。
馬車裡,上官畫又恢復了活潑可愛的模樣,吃著糕點,完全忘記了剛才的難過。
墨宸霄笑了,這個小丫頭就是這樣,自來熟,性格開朗,和她在一起,不知不覺就會心情愉悅。
一年了,上官瀟然還沒有回京,他帶兵進攻北蜀,只有徹底降服北蜀,大梁才會安定,就沒有誰再敢侵犯大梁邊境。
就這樣,上官瀟然一鼓作氣,金戈鐵馬,攻城掠地一舉拿下北蜀六座城池。
北蜀向北撤退一千多里,派人簽下和解書,期限五十年,兩國互不入侵。
上官畫居住在墨宸霄寢殿旁邊的藍月殿,每天和墨宸霄一起讀書。她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就盼著父母快點回京。
時間過得好快,兩年過去了,墨宸霄越發成熟,由青蔥少年,長成身姿挺拔,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晚上,御花園小橋流水旁,上官畫一襲冰藍色繡花長裙,身材高挑,芊芊細腰,微風吹起裙裳,翩飛搖曳,看上去宛若仙子。翩若驚鴻,令人心醉。
墨宸霄看了好一會,才緩緩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聲音溫柔,“畫兒,我知道你思念父母,霄哥哥陪著你。”他把上官畫擁入懷中,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安慰她。
上官畫還是小孩子心性,她惟依在墨宸霄懷裡輕輕呢喃:“霄哥哥…”
墨宸霄心跳加速,心情澎湃,“畫兒,你喜歡霄哥哥嗎?”
“喜歡啊, 你怎麼了霄哥哥?”上官畫抬頭看著墨宸霄,眼裡一片清純。
墨宸霄閉眼,深吸一口氣,“畫兒,你記住,你只能喜歡霄哥哥一個人,長大以後也只能喜歡霄哥哥。”他要讓她的心裡只住著他一人。
上官畫懵懂的眨眨眼說:“霄哥哥,我心裡只有你,我不會喜歡上別人。”
墨宸霄笑了,寵溺的看著她,“畫兒,我們約定好,以後要永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離。”
“嗯。”上官畫害羞了,趕緊趴在墨宸霄懷裡,不敢看他,
墨宸霄情難自控,雙手捧著她的頭,深情的吻上那令他心動的柔軟香唇…
好久,墨宸霄放開她,喘著粗氣摟著她的肩膀,“畫兒,我送你回房休息。”
“霄哥哥…”上官畫慌亂的不知所措。
墨宸霄送上官畫回房,看著丫鬟要伺候她沐浴,才回自已寢殿。
轉眼間兩年過去,北蜀偃旗息鼓,大梁西北邊境恢復安寧,上官瀟然奉旨回京。
墨宸霄和上官畫從最初的相依相伴,現在已經是兩情相悅,親密無間的一對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