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握了握被震的發麻的手掌,他有些驚歎那娃娃般的身軀蘊含的爆發力。
藉著月光,老夏這才看清那男孩的樣子,那是孫府的少爺,小羅。小羅的臉很僵硬,臉色煞白,七竅外瀰漫著黑氣,像是港片裡的殭屍。老夏此時有股奇怪的想法:如果讓他去應聘殭屍的話,應該會很節約成本吧。
可那奪命的滴答聲容不得他有多一秒的幻想,老夏望著c4上的計時器,只剩三分半了,如果不能扔進那大傢伙的嘴裡,爆炸的餘波必定會波及到他,他也不敢往黑霧裡扔,因為他不確定師姐們是否也會受到波及。他看了看眼前的小鬼,戰勝它或許是唯一出路。
老夏甩起飛鐮,像電視劇裡的西部牛仔甩套索一樣。飛鐮在旋轉時發出割破空氣的聲音,老夏手一甩,飛鐮精準的飛向小羅。但老夏對這招沒有什麼信心,因為前搖實在太長了,這種遠端武器在空中飛行時慢的像蝸牛,只要反應稍微快一點就能輕鬆躲過。
小羅依舊待在原地,任由鐵鏈像蛇一樣的纏繞在脖子上。鐵鏈莫約纏了六七圈,樣子有點像泰國和緬甸交界處的長頸族。當地人以脖子長為美,因此他們會在脖子上纏上銅環來迫使脖子拉長。不同的是,長頸族的銅環只是用來拉長脖子,而那纏繞的鐵鏈卻是來索命的。
鐵鏈纏在小羅的脖子上,老夏極盡所能的拉扯著,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已呼吸困難,但小羅的臉色卻十分平靜,他的身體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反觀另一邊,老夏即使拼盡全力也不能撼動這傢伙半分。其實他也並不想勒死這傢伙,只是想起齊師兄說過這傢伙在縮小狀態時,身體的重量和力量如同嬰兒,他只是想把這傢伙甩飛,為自已爭取點時間,僅此而已。
但他想錯了,他低估了這個小鬼的實力,之前的小鬼防禦高,反應快,簡直就是一個靈活的王八。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五邊形戰士,一個真正的強者。
小羅抬手握住鐵鏈,只是輕輕發力便將一個一百五十斤的人像鏈球一樣的甩在空中。老夏在空中飛速旋轉,這讓他想起了以前在遊樂園玩的那種大擺錘。人在完全失重的情況下被甩的嘶聲吼叫,當時老夏下來時腿都是軟的,現在跟這個比起來,那遊樂園的設施簡直是過家家。
小羅手重重的向下一揮,老夏就如一灘爛泥甩在那巨嬰的背上。強烈的眩暈感讓他覺得天翻地覆,他趴在地上,無數只黑手從巨嬰的背上長出,它們無限的伸長,像蛇一樣的爬滿老夏全身。一隻手臂將老夏的頭抬起,小羅將那柄飛鐮握在手上,此時的他正站在老夏身上,鐵鏈纏繞在老夏脖子上。小羅輕輕一勒,強烈的窒息感讓老夏有了生的慾望,他像一隻跳到河灘上的魚一樣劇烈掙扎著。
可是根本沒有用,黑手把他纏的死死的,無論他怎麼掙扎,怎麼嘶吼,一切都是徒勞,此時的老夏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靜等屠夫在自已脖子上來一刀,然後掛起來,放幹自已的血。
“啪嗒。”
在他掙扎的時候,手上的c4掉了出來,那東西滑到自已眼前,滴答滴答的響著,數字的變化也明顯緩了許多。真奇怪,越到臨死的時候這時間的流逝竟然慢了。
老夏的瞳孔逐漸渙散,那是人要失去意識的前兆。據說人在死前,會浮現他的一生,人們稱為走馬燈。但老夏什麼也沒看到,他只覺得世界好像亮了,耳邊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空靈的響徹在他整個腦海裡,一個人影走到他的面前,兩人四目相對,那一刻,老夏認出來了。
在老夏的心裡,他一直想殺死一個人。
人們叫他小偷,雖然問起來他們也不知道這傢伙偷了什麼,但這並不妨礙所有人見到他時露出那副嫉惡如仇的表情。
他的名字由來也算有趣,父親因為偷盜被關了幾年,這幾年裡母親把他扔在孤兒院裡跑了。等父親出獄後找到孩子,他們去了一個新的城市,因為蹲了幾年,沒人敢要這傢伙,他的事蹟也在這個小城裡不脛而走,人們喊父親大偷,喊兒子小偷,大偷小偷,這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小偷並沒有偷過什麼東西,這點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誰能保證他未來某天不會進行偷盜呢。所以大家就極盡所能的發散著自已的想象力,任何東西不翼而飛後,他們必然會想起這個小偷。
現在那個小偷站在他的眼前,雖然他戴著狐狸面具,可老夏還是從聲音認出來他了:“怎麼了?我的朋友,為什麼這麼狼狽呢?”
“為你個頭啊....”
老夏剛想罵他,可突然眼前的景象變了,他來到了一處高樓的天台上。
“坐。”小偷坐在天台四周的矮牆上,拍了拍旁邊說。
“搞什麼。”老夏嘟囔著坐在他旁邊。
“很熟悉吧,雖然看不到海,也沒有東方明珠那種地標性建築,但這裡你不會忘記的。”
老夏向下看去,車輛來來往往,紅色的尾燈在飛馳過程中化成一道長虹,不時傳來鳴笛聲。路邊的商店掛著各種各樣的霓虹燈,其中最讓老夏印象深刻的是那理髮店的三色柱。三色柱是理髮店的標誌,這種東西其實並不少見,但老夏還是認出了那是自已家樓下的理髮店。正常的理髮店三色柱都是發著白光,但這家老闆對其進行了改造,他的三色柱,可以發出七種顏色的光,排列在一起就是彩虹的顏色,全上海都找不到另一家。
“我這是,瞬移了?回家了?那師兄他們怎麼辦。”老夏疑惑的問。
“並沒有哦,只是我創造了一個讓你覺得熟悉的環境,這樣子你會安心點,如果你不喜歡,我還可以給你換一個,比如脫衣舞秀現場怎麼樣?據說裡面爆讚的!”小偷笑道,“然後我在給你安排幾個你喜歡的女明星,怎麼樣,是不是很酷啊。”
“酷你個頭。”老夏沒好氣的說,“我要死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用了吧,人就是這樣子,平常想天想地的,可一旦要死了,除了活著什麼都不想。”
“是啊,你要死了。”小偷同意的點點頭,“可你早就該死了,你不是一直想殺死自已嗎,現在你如願了。”
小偷說著,摘下了臉上的狐狸面具,褐色的眼睛裡竟透露著悲傷,他的臉和老夏如出一轍。
“一樣的。”老夏有些吃驚的說。
“當然一樣,因為我就是你。”小偷笑了笑,他的眼睛不再悲傷,反而變得更加銳利,像是一個高傲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