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璃難得的在門口踟躕了一下，主要是因為此間靈氣太濃郁了，總感覺蹭了人家的靈氣不大好。

回過神來立即嚇了一大跳，原來那虛掩著的石門，被沈雲璃剛才放手上去稍微推開了一點。院子裡竟是有人的！

院裡也有一片竹林，竹林裡立著一個白袍年輕人。看不出修為，個子很高，看上去很是斯文，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芝蘭玉樹”。手裡握著一把摺扇，正和沈雲璃大眼瞪小眼。

隔門縫瞪了一會兒之後，玉樹哥先開口了：“你是何人？”

沈雲璃反問：“你又是何人？是扇子精麼？”

她目力極好，這裡靈氣又足。她已經搶先看見玉樹哥手裡拿的摺扇，就是她進來的那一把。但遠沒有她拿到時那麼破舊，羅漢靈竹扇骨光亮而溫潤，有玉石光澤。山水畫也還很鮮亮，栩栩如生。

玉樹哥目光在沈雲璃手裡的斷水劍停了一下。倒也沒有怪她沒禮貌，露出了一個長輩一樣很寬和的笑容：“原來是斷水劍主人，你叫什麼？”

沈雲璃心想，這玉樹哥怎麼話裡話外都是試探，什麼玩意，一點都不實在。

她根本不接招：“你呢？你以前也是斷水劍主人嗎？”

玉樹哥又笑了，但笑意不達眼底。輕哼一聲道：“小滑頭。”

他手裡摺扇輕飄飄從外往裡一扇，沈雲璃只覺得自已被一陣龍捲風捲住了，就這樣從石門外面刮進了院子裡，躺在了他腳下。

沒錯，就是躺。那摺扇扇出的風極為強勁。沈雲璃是個凡人時，都能在傳送陣中穩住身形，現在她是個煉氣期修士了，拿那陣捲住她的龍捲風卻毫無辦法。

好好好，你多行啊。小說裡，人家在秘境裡遇到的神秘大佬都是又給錢又傳絕世神功的；你大不大的咱不知道，但你可是真扇我。沈雲璃心裡暗暗翻白眼，就地滾了半圈，在玉樹哥的威壓下只能勉強半撐起身子。

她倒沒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的奇怪自尊，不然早在三歲時和沈家村的大鵝幹架輸了就應該羞憤而死了。

她乾脆跪坐在地上，瞪住玉樹哥。

玉樹哥歪頭，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地上的少女，掏心掏肺地疑惑發問：“你怎麼修為如此之低？”

沈雲璃：……還能不能好好交流了！扇完我，還要羞辱我。

深吸了一口周邊濃郁的靈氣，沈雲璃惡狠狠地勸自已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實在不行就靠吸靈氣把這破扇子吸窮。開口道：“前輩，你出不去這扇中畫境嗎？”

倆人一個賽一個狡猾，交流到現在，除了罵人，全是試探和問句。玉樹哥都氣笑了：“你是怎麼拿到穿雲扇的？斷水劍呢，又是怎麼拿到的？”

哦，原來這扇子叫穿雲扇。沈雲璃這就有話說了，把前世的跋扈勁兒拿出兩分，輕飄飄道：“穿雲扇是法器一條街地攤兒上買的，斷水劍是別人隨手給的。”

無辜眨眼，並猛吸靈氣。

玉樹哥很明顯被氣到了：“你……”

你了半天你不出來，沈雲璃挑眉道：“我回答了前輩兩個問題，而且句句屬實。前輩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你是誰？你是斷水劍的前任主人嗎？你為何又走不出去呢？”

“你修為這樣低，告訴你也無妨。”玉樹哥還學會反擊了，也似是厭倦了和小女孩鬥氣，揮手輕飄飄地把沈雲璃安放在院中小凳上：“我乃是九界第一大魔頭，我煉這穿雲扇是要收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小孩的魂魄，煉燈油用。”

說罷，朝沈雲璃擺出一個高深莫測的樣子，心滿意足地等著沈雲璃驚慌失措。

省省吧你，你這樣一看就是個正派修士。等等。

沈雲璃心裡驚濤駭浪，方才玉樹哥說九界！九界是神魔大戰前的說法了！神魔大戰後九界統一為三界：凡人界、妖魔界、修真界。哪怕魔界的真·魔頭們，不屑於妖界為伍，那也是說四界。

這還真是個至少一千年前的老東西！那滿嘴跑火車的攤主咋還說了句實話呢。

老東西、存在於神魔大戰前、白衣摺扇。入門後畢竟沒少泡琅嬛，她對玉樹哥的身份隱約有了猜想。

“前輩是玄月劍尊嗎？”沈雲璃輕聲道，“現在已經沒有九界了，是三界了。妖魔界通往凡人界和修真界的通路有封印了。現在很少見到真的妖魔了。”

玄月的眼裡忽然就染上了一點塵世風霜，彷彿真的氤氳著千年的時光。他笑了笑：“小滑頭還是聰明的。劍尊？我在後世也當上劍尊了嗎？”

不等沈雲璃回應，他淡淡道：“我應該不全是玄月，你不是也猜出來了？我是玄月的一縷元神，留在穿雲扇中的。”

她修為實在太低了，玄月想了一下，小心問道：“你知道元神是什麼吧？”

沈雲璃瞪眼。玄月趕緊找補：“好好，知道就很好。”

那你留一縷元神在扇中幹什麼呢？總不能是喜歡躺地攤兒上吧？沈雲璃心道。

正待整理一下思路發問，玄月又道：“這扇中畫境不是我煉的，我沒那個能耐。是我一個朋友…好朋友，煉來贈予我的，斷水劍也是。所以你才能以斷水劍開啟這扇中畫境。我儘量揀你知道的說，你也給我講講後世是怎麼說我的。”

他的聲音清冷出塵：“我那時神魂俱滅，是扇中畫境撈了我一縷神魂。即使是這縷元神也受損嚴重，一直混沌著，很少清醒。應該是你開啟了扇中畫境使我徹底醒來了。這處洞府我生前常來閉關修煉，是扇中畫境靈氣最充裕之處。時間流速和外面是不一樣的，比外面慢些。。”

哦！剛醒啊！那扇子喊我進來把你叫醒是幾個意思呢？沈雲璃很想提問。但思及這哥們兒睡了一千多年，應該有很多話想問，又禮貌的咽回去了。

玄月姓玄，但不是玄隱山的弟子。是玉虛劍宮一位很有名的劍修，是絕大多數正派劍修弟子景仰的偶像。所謂“劍氣縱橫三萬裡，一劍光寒十四界”，說的就是玄月。

天生劍骨的劍修少年橫空出世，修煉十年就在宗門大比奪了魁首。在宗門內受盡寵愛。人人都說他是修真界未來的希望，將來必成劍修的宗師人物云云。

他也確實做到了，三百年內就成了劍修第一人，風頭無兩。畢竟是天生劍骨，比現在玉虛劍宮的莫霆還要天縱英才一些。

然後就是魔界異動，玄月甘願捨去天生劍骨，交由神霄殿的大能聯手煉成了封魔印。封魔印是最有名的神品法寶，後期被道衍上人用在神魔大戰上，改變了整個戰爭的局勢。可以說是救了數萬修士的性命，拯救的凡人就更是數不清了。

沈雲璃之前在琅嬛讀到玄月的故事也唏噓了一陣，這是個脫離了低階趣味的大好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