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話說出口就想扇自已。

但為時已晚，沈雲璃靈府破了又不是腦子破了。

“什麼意思？”

她掙扎著想坐直起來，嚇得謝瑾連忙引著她躺平，順帶轉移話題：“哎喲哎喲我說錯話了，英雄饒命，你可別告訴大龍。哦，你和易安現在是真英雄了。莫霆主張你和易安在秘境裡救人有功，神霄殿可能會有嘉獎。”

“喲，老黃鼠狼總算辦了件人事兒。”沈雲璃看起來是因為虛弱，思路輕鬆地被他帶跑偏了。

謝瑾暗地裡鬆了口氣，點點頭：“他以長老的身份搶先把這事兒定個性，你和易安在後續的審問中就不容易吃虧。老黃鼠狼打著探望的旗號來了好幾次。”

謝瑾把一聲要出口的冷哼嚥進了肚子裡，那冷哼在胃裡發酵的酸酸的，正正當當地堵在心口。

沈雲璃倒是沒注意他釀醋的小心思，嘆氣道：“我這次在秘境內外算起來糊弄人家兩回了。刨去神龍遺蹟那事兒，他其實是個不錯的老前輩。秘境中遇到爆炸還幫我擋了一下。說到老前輩，師父有信嗎？”

謝瑾心裡滔天醋海被“老前輩”稍微中和了一下，點頭道有：“師父嘮叨了一大車，又託大師兄捎了不少丹藥和天材地寶來。扶桑秘境這個事情裡有你，大師兄避嫌不參與審問，但在扶風山莊給我們送送東西，開開後門搞個煉丹房還是可以的。等事畢，大師兄送我們回玄隱山。”

“朝中有人好辦事…我還沒見過大師兄呢，大師兄是劍修，我想和他打架。”

謝瑾想起什麼似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柔和的微笑，“大師兄人超好，是正直坦蕩版的莫霆。等你正式‘醒來’，我帶你見。”

“好啊。”沈雲璃貌似閒聊，“大師兄三百年前入門，二師兄去海外遊歷的時候，大師兄也兩百歲了吧。沒去找找二師兄嗎？”

“修士各有緣法，何況二師兄的命燈好好地亮在玄林峰呢。沒什麼好找的，也許是在海外遇到機緣大閉關了。回來就能拳打我爹，腳踩莫霆什麼的。”謝瑾慷慨地把掌門獻出來作為了釀醋的輔料。

沈雲璃對大師兄許南歌興致勃勃：“我記得你之前說，大師兄是八年前入的神霄殿嗎？之前在玄林峰上，小時候他打過你嗎?”

謝瑾正經沒憋住低頭笑出聲了：“你就不盼我點兒好。劍修也不會隨便打師弟。大師兄是正經人，入了神霄殿之後也常幫我找煉器材料。天寶閣有他半成乾股。”

好，你和大師兄關係親密就好。沈雲璃在謝瑾低頭時面無表情地想。回玄隱山前，灑家就要知道知道你的大秘密。

沈雲璃眼皮輕闔，“困了。”

見她閉眼，謝瑾幫她把臉上的碎髮拂到耳後，輕聲道：“好，你睡吧，傍晚叫你服藥。”

謝瑾眉間也爬著疲色，貪婪地用目光描摹她的輪廓。忽然覺得這樣可能有點太像周起，自已發出了半聲傻笑。

有道童匆匆而來，站在外門上回稟：“莫霆長老又來了，來探視沈仙子。”

這個又字用得好。

謝瑾在心裡把道童和自已劃到了“莫霆好煩”的統一戰線，起身走到外間，嘴上道：“請長老到正廳。”

莫霆今天穿了一身白袍，中和了劍修的肅殺，頗有一些“陌上人如玉”的意思。

謝瑾臉上掛著大宗門真嫡系的矜持有禮，給前輩敬茶的禮節分毫不差。

莫霆啜一口靈茶，關切問道：“她如何了？”

她？哈，她是你誰啊，你問得著嗎你。謝瑾心裡大聲陰陽怪氣。

嘴上禮數週全：“還好，靈府修補急不來。師父和大師兄都囑咐我專心照顧好師妹。請師叔放心。不知道易安師兄可還好嗎？”

他從善如流，隨著沈雲璃一起叫師叔。

莫霆露出”師叔“式的慈祥：“易安也還好，傷勢比她輕一些，玉虛劍宮來了醫修專門照護他。預計十來天就醒了。你這邊也不要心急，讓她安心靜養，靈府的傷不是小事。”

謝瑾斂目：“是。”

莫霆取出一個錦匣：“這是仙品法寶養靈玉。溫養靈府，修復傷勢最得用。會像丹藥一樣在靈府中隨著靈氣運轉消散生效。給她試試。”

嚯，大出血了。養靈玉是三界修士都夢寐以求的寶貝，能深入靈府之中，溫養受損的靈府，使之逐漸恢復生機。在黑市上價格高得離譜。

對於修士而言，靈府是修煉的根本，有了養靈玉就堪比多了半條命。周起要是有幾塊養靈玉，沒準兒都不用琢磨穿人皮的邪路。

謝瑾拱手一禮，繼續乖巧道：“是。師叔。”

“養靈玉需得化神以上的修士以修為打入體內。南歌今日執勤，不如由我代勞？”老黃鼠狼圖窮匕見。

謝瑾抬頭正色：“師叔，不巧了。幾日前師父剛好遣大師兄送來一塊養靈玉，已經由大師兄給師妹打入靈府了。我恰好是以煉器入道的，略懂一些煉丹，估計師妹靈府裡的養靈玉還能運轉四個月左右。我在這裡替師妹收下師叔的好意，四個月後再行使用。”

不僅師父給了，天寶閣也送了。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等著吧。

莫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單刀直入道：“那好，那我進去看她一眼。”

快步走進房間，內間瀰漫著淡淡的藥香。床上的少女臉色蒼白，呼吸輕柔而緩慢，像一朵纖弱百合。眼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在微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彷彿在做一個漫長而疲憊的夢。

莫霆想到禁地裡她目光灼灼問“你需要我拖多久”的樣子，心重重一跳。

謝瑾很看不懂眼色地插嘴，做足了師兄的樣子：“師叔可看過了？養靈玉如何？”

“哦”莫霆回神，“確是還能運轉四個月左右。令師想在我前面了。”

謝瑾笑笑，把他往外間引去：“還是有勞莫長老掛念。”

莫霆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化作一句：“那就好，戒律司事多，我改日再來探望。”

待送走黃鼠狼，謝瑾趕忙回到屋內，檢視沈雲璃的狀況。

看著沈雲璃安靜的睡顏，謝瑾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柔軟。他甩了甩頭，不是很想去琢磨剛才莫霆的眼神，輕輕握住沈雲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