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覺得自已像個被掛在樹上的襪子。穿了三天的那種。
既顯眼又無助，還很僵硬！
他覺得再給他一頭巨龍讓他忽悠，都比面對此情此景要強。
現在說“臣妾百口莫辯”管用嗎？
沈雲璃轉瞬掠到他眼前，單膝跪在地上，伸手扣住他手腕。
一縷靈氣探入，從他身上細細走了一圈。她臉色好看了幾分。是謝瑾本人，沒被老黃鼠狼偷偷抓去換了傀儡人。
“你手好涼啊”謝瑾坐地上不動，笑著打岔，“免禮平身。”
沈雲璃也不動，右手依舊穩穩扣住他手腕，數著他的脈搏問：“新學了讀心術啊？師兄教教我唄，你怎麼知道我傷了小腿？”
……
要命了。謝瑾的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起來。平時廢話用車拉，現在覺得哪個藉口都會被她看出破綻，哪個都說不出口。
沈雲璃盯著他的表情，目光有點難過。
謝瑾忽然笑了：“你想什麼呢。你是大龍的血契夥伴，你受傷了大龍有感覺，會幫忙分擔一點。我回來之後看大龍的後腿不大利索，就猜你可能是腿上傷了……”
好大兒沈大龍在謝瑾的另一隻手腕上感受到自已身上的禁制解了。化作一條金黃小龍落地，呆呆地站在兩人中間。
左看右看，好像不明白這兩個大人有桌椅不用，在地上幹嘛。
山核桃一樣的龍腦想了想決定停止思考，晃晃悠悠地爬上謝瑾的膝蓋，登高望遠，嚴肅地看著沈雲璃。
“是嗎?”沈雲璃半信半疑，“我今日受傷的時候確實覺得疼痛要輕一些，像是有人分擔了。我還以為你……”
“我什麼？”謝瑾看自已矇混的差不多了，在心裡親了一口大龍，嘴臉又回來了。
沈雲璃有點自作多情的尷尬。
可算和黃鼠狼共情了，她還是覺得始終不對勁，有疑點。
“那你心跳為啥這麼快？”
謝瑾反手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問：“你現在心跳快嗎？”
“……快。”沈雲璃自暴自棄了。你猜怎麼著，只要我自暴自棄的夠快，尷尬的就不是我。
謝瑾順勢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他的衣料好，又不愛太多繡花，大龍一時沒抓住他的衣服，被他從膝蓋上抖下來了。
大龍落地前在地上掠了一下，艱難地升了三秒鐘的空。最後還是啪嘰拍在了地上。
“欸！”沈雲璃驚奇：“大龍快會飛了！”
“我還快飛昇了呢。”謝瑾笑著說，“它還小，龍族一般是四百到六百歲之間會飛。”
沈雲璃成功被帶偏了重點：“那我何年何月能騎上龍啊？四百年後我說不定還飛的比它高點兒，估計到時候也是給你騎。”
謝瑾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他笑眼彎彎：“好啊到時候給我騎，自已的孩子自已騎。”
……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巨龍前輩要是地下有靈，非得跳起來給你兩嘴巴。
沈雲璃沒理他關於騎孩子的暢想，細細說了今天虎口…黃鼠狼口脫險的經過。
謝瑾聽到她管莫霆叫老黃鼠狼，笑得前仰後合。他當然覺出莫霆對沈雲璃過於和煦了，影遁珠是誰都能給的嗎。但他不打算給她點出來。老黃鼠狼能安什麼好心，呸。
想到她故意激怒吳雪又故意在斷魂鈴下受傷，謝瑾面色冷下來。
“下次不許這樣了。”謝瑾認真地看著沈雲璃，眼裡滾動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很危險，咱們還犯不上以身犯險用腿去拼。”
“我知道啦。”沈雲璃有點心虛地低頭，“我是覺得是個攪混水的好機會。逼他們自證比咱們自證要好多了。”
俗話說得好嘛，高手從不抱怨大環境，因為她就是把大環境搞差的人。
“有把握也不行。”謝瑾蹙眉，“馬上要進秘境了，我元嬰境界了不能與你一起。你是覺得自已命大還是覺得傷條腿無所謂？”
嘿，沈雲璃的反骨一下子被激起來了。她麻利地回答：“都。覺得自已命大，而且覺得傷條腿無所謂。”
謝瑾的怒火騰地一下竄到了臉上：“你！”
她伶牙俐齒：“我怎麼了，我覺得這個買賣很划算吶。說我幹嘛，你用什麼身份心疼我的腿呢？”
沈雲璃其實很不愛跟親近之人說難聽的，惡語給人造成的傷害沒有什麼丹藥能治癒。但她實在看不懂謝瑾了，明明看起來很喜歡她但又不肯認。那每天你來我往的搞曖昧是幹嘛，極限拉扯搞調戲呢？等他看清自已的內心唄？
“我是你師兄！”謝瑾氣急敗壞地喊道。
沈雲璃別過頭去，看正在往椅子上爬的大龍，“那又怎麼樣。”
“你……”謝瑾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已的聲音平靜下來：“我告訴你。”
謝瑾的聲音裡像是有風暴在醞釀，有點暗啞：“我跟你說過一次，可能你不記得了。我們這條命，本來就是上天垂憐撿來的。你就當成是遊戲，萬事有我呢。天漏了我去補，有報應我等著接。地陷了我去填，有因果我自會擔。什麼時候用得著你去流血換我們的喘息之機了！”
一旁好不容易爬到桌上的大龍似乎感受到了謝瑾老母親的怒氣，輕輕蹭著他顫抖的手，彷彿在安慰他。
沈雲璃垂眼看著桌面上的大龍，輕輕道：“那這又是為什麼呢？你圖什麼呢？”
謝瑾心中湧起陣陣難過，如潮水翻湧。今天他這巧舌如簧故障率也太高了，他實在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說什麼呢？
說我早就暗戀你，所以我們死那天的相親是我安排的嗎？
說我修煉到下一個境界就會毒發去死，所以不敢向你表明心跡嗎？
說我自已就精於丹道，知道神品毒丹沒有解藥嗎？
他張了張嘴，幾乎要維持不住開玩笑的語氣：“因為我喜歡做英雄背後的人。我就是愛幫好朋友升級打怪，個人愛好和一些友誼！而且我怎麼著也不能看漂亮姑娘以身犯險…”
沈雲璃眼裡有不加掩飾的失望，點點頭打斷他：“好，謝謝你。我先休息了，你走吧。”
謝瑾伸手撈起大龍，逃也似的飛奔走了。
沈雲璃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