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霆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連自已都沒察覺語氣放輕緩了：“是意外，吳雪被她家裡慣壞了。你劍道天賦極高，我原本只想讓易安與你切磋幾招，沒想傷你。”
有門。沈雲璃決定再添一把火。
少女眼尾泛紅，楚楚可憐又倔強：“我習慣了。飛鴻峰主的內侄與我一同學箭，他也是被家裡‘慣壞了’。最後給了我五萬靈石呢。”
“是怎麼了？”莫霆問。
沈雲璃輕描淡寫地一笑：“沒什麼。師叔不要追問了。”
六百多歲的老黃鼠狼，肯定不是靠聽人哭訴當上劍修第一人的。他一定只信自已查到的，把話說一半，留一半空間給他最合適。
他這個內……藏寶樓看起來真不錯。沈雲璃不敢在半步升靈面前放出神識，只借著動作，以目力的餘光不動聲色打量。
大廳四周分佈著數條通道，整個藏寶樓的分割槽很多。內外都疊滿了法陣和符文，她還聞到了濃郁的高階丹藥和藍玉的味道。
莫霆並不給她打量的時間，試探接踵而至，像怕她吸他內……什麼藏寶樓的靈氣似的。
“剛才最後一劍你怎麼不殺吳雪呢？”
……
瞧您說的，什麼狗話。
且不說沈雲璃就是要玉虛宮在留影石裡“理虧”。就算真切磋，她當眾一劍抹了吳雪的脖子，和把自已洗乾淨了送到玉虛劍宮的地牢裡沒區別。都是把主動權拱手讓人了嘛。
沈雲璃抬頭用一種“你傻還是我傻”的表情看著莫霆。
兩人目光對視，莫霆挑了一下眉，定定地盯著她。
沈雲璃又不是真小姑娘，更不是家禽。沐浴在黃鼠狼的目光中根本不懼，展顏一笑道：“師叔剛剛才說了我很聰明的嘛。”
莫霆沉吟了一下：“今日確實是對不住你…你有什麼要求也儘管提，只要我有。”
喲，封口費。那可不行，接下來要走自強不息環節了。
少女笑笑，眼角的淚痕還沒幹，但好像被他三言兩語就哄好了：“師叔不用費心了，我目前沒什麼想要的，只想快點變強。斷水劍就很好，我也不會出去亂說。您約束好門下弟子就成。我該告辭了。”
莫霆眸光微動，取出一顆繪有傳送陣的珠子緩聲道：“修煉中有疑難，可以來找我。此物名為‘影遁珠’，可以傳訊，有危險也可以直接傳送至我身邊。”
糟了，該不是演過頭了吧，這影遁珠看著也像個厲害法寶。
沈雲璃還得維持著美強慘人設，點點頭伸手接下，心裡直犯嘀咕。趕緊又道了一遍告辭。
莫霆點頭，身上多了一絲人氣兒似的，漫不經心地整整袍袖：“那我便送你出去，仙品寶劍的承諾依然作數。等你在金丹修為上再有些進益，再來我內庫裡挑選一把劍也好……對了，玄隱山北上即可去青陽門，你們應該路過烈元城才是，怎麼會繞來隨州城的？”
半步升靈敏銳的神識從四面八方牢牢鎖住沈雲璃，莫霆薄唇邊還掛著一絲和煦的笑，目光卻沉沉落在她的表情上。
沈雲璃心跳絲毫不亂：“我們下山後，時間尚算充裕。師父託我們代為訪友呢。”
凡人界來的少女，嘮起修真界還很新奇：“我們去了撫寧城拜訪了餘家，還有郎溪城的高家。修真世家和我們門派很是不一樣呢。還去了淮澤的淨蓮宗，淨蓮宗的明遠前輩還指點了我的拳法。是小師兄聽說金鼎宗的前輩會來扶桑秘境護法，趕著來了隨州城，不想還遇到了您。”
瓊華仙闕來的一路，謝瑾大半時間都在安排這事兒。
該花錢花錢，該花人情花人情。還派了兩個神識紙人真去淨蓮宗晃了一圈——謝瑾成功仿出了那年穆青長老給的分神紙人。
而沈雲璃知道要與莫霆照面之後，這段”行程單”已經對著鏡子練了八百次，還在心裡突擊抽查自已，神識都練得更強了。
沈雲璃直視莫霆，歪了歪頭：“師叔似乎很關心我和小師兄下山之後的經歷，問了好多次呀。是有什麼不對嗎？不是我小師兄也被家裡寵壞了吧？”
她適當展示了一點機敏，還順嘴刺了莫霆一句。
莫霆臉色不變，眼中卻閃過一抹異色。他總覺得不對勁，但確實追問不下去了。
“沒什麼，年輕修士多多遊歷甚好。若是日後有空，不妨來玉虛劍宮拜訪。”
沈雲璃行了個禮，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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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玄隱的芥子樓閣
天知道謝瑾在金鼎宗的芥子裡是怎麼忍到晚上的，關鍵他還得認真和金鼎宗前輩探討煉器！
心裡牽掛著孤身入虎穴的沈雲璃，還得和眼前的大佬進行不失水準的專業交流——謝瑾這個下午過的，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度秒如年，堪稱酸爽。
謝瑾看著榻上打坐入定的沈雲璃，估摸著還得有段時候能醒。他齜牙咧嘴地摸了摸小腿，心裡比腿還疼。手和自已長了腦子似的，想探探沈雲璃的傷處。
沈雲璃晚上在自已房裡都是穿睡衣，託天寶閣做的，和現代樣式很接近。要打坐時是上衣下褲，褲腿很寬闊。看小腿的傷勢應該不算耍流氓吧。
他想想儲物戒中的外傷藥，小心翼翼地撩起了她的褲腳。
也許是一回來就用淨塵訣清洗過了，腳腕和腿上乾乾淨淨的，一絲血跡都沒有。小腿瑩白如玉，修長的肌肉線條也很好看。
謝瑾輕輕地把褲腳推至膝蓋上方……然後被踢飛了。
“你……”從入定中醒來的沈雲璃表情一言難盡還有點崩潰，“你非得挑這個時候動手動腳嗎？”
是不是有病！這樣很刺激嗎！
謝瑾坐在地上只想重新死一遍，沒顧上挑沈雲璃的話頭。直接就叫起了撞天屈：“我沒，天地良心，你不能汙衊純情少男。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傷處，怎麼劍法切磋還能受傷啊？誰傷的你？”
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謝瑾本能地覺得不對。
“你怎麼知道我小腿受傷了？”
芥子內靈石造的自然微風吹進內室。上方沈雲璃穿著睡衣柔軟不設防的身影，一下子肅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