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了,考上了,還是個重點班。”
一聽說是考上了,還是重點班,這位副校長馬上就明白老同學這也不是來求自已辦事的,應該就是閒拉拉,那精神面貌馬上又好了許多。再後來,這兩個老同學之間寒暄了什麼,曉月就不感興趣了。此刻,她只顧盯著窗外頭那綠茵茵的操場在笑吶!她想起三年前,初一新生軍訓的時候,也是在這種綠茵茵的操場上。只不過那裡操場的草全是真草,各班的同學拿著從家裡帶來的鋤頭、鐵鉗,熱火朝天的爭著鋤草吶!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眨眼間便來到了新生開學後的第一個星期天。曉月乘著公交車從縣裡回來,此刻已到了村南口公路邊上:
“有人下!“
在村口下了公交車,離家還有1、2里路。要是擱往常,曉月是非常享受這一段路的。起初會是一片片油菜花,金黃色的花海隨風搖曳,如同仙女的織物散落人間。之後便會出現三三兩兩的移動板房,板房裡住著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裡沒地兒住或者不讓住,便只能在自家耕地上搭間棚子湊合。
老人們會聚在一起曬太陽,說說東家長,道道西家短。曉月經過時,還未走近便能聽到她們議論自已。
“這誰家的閨女啊?”
“看著像南頭愛民家的。”
“長的真好!”,像是花骨朵兒突然綻開了似的,曉月經常帶給身邊人一種泥塑初次上彩般的驚豔。
“聽說書也讀的好!”
“昂,會剪衣裳的那個愛民吧。天上飛個鳥,他都能立馬照著剪個樣兒!那雙手生的比女人還巧。”
“那怪不得人家孩子聰明哩!”
“我們家那混小子每天就知道玩兒,要是能考上大學,祖墳上都要冒青煙了。”
她們住的離村子遠,村裡發生的新鮮事兒也沒人傳達給她們。各位老人將自已所知的那點兒東西來來回回說過很多遍之後,便沒人再主動說話了。像是一個奇怪的人形石頭陣,太陽出來時自動聚攏,太陽下山時自動分散。
這些被遺棄的老人像一群無力張開翅膀的老鳥,聚在一起苟延殘喘。來往的路人是她們唯一的消遣,曉月這樣的新生代小鳥們走過,似乎總能勾起她們美好的回憶和短暫的憧憬。她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小鳥們走近,眼裡似乎有了光。隨著小鳥們走遠,那光便又消失了。
曉月樂意聽她們議論自已,有時還會停下來耐心回答她們的問題。但這一次,曉月選擇從地裡斜穿過去。一路上左手倒右手,右肩換左肩的扛著面袋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跑。從學校一路回來,她生怕遇見同學或熟人,肩上的面袋子讓她時時刻刻感到自已低人一等,那脆弱而又敏感的自尊心,使她煎熬了一路。對,就是這種袋子,她仍然不能忘記小時候下雨天,當別人都慢悠悠打著傘去學校時,她卻頭頂著這種化肥袋子彎腰狂奔。現在她終於抱著半人高的面袋子踉踉蹌蹌的進了家:
“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