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工資後，曉月把換房子這件事提上了日程。她現在住的是個二改四的合租房，除了她之外，其他三個屋陸續入住的全是男生，這讓她時不時有些心梗。

“上完廁所要衝水！”

“上廁所要掀馬桶圈！”

“洗完澡拜託要打掃乾淨！”

“廁所禁止吸菸！”

曉月在廁所貼上了一張又一張標語，但他們總是視而不見。曉月媽看見這些紙條，饒有興趣的問：

“妮兒，這都是你寫的？”

“對啊，他們都跟眼瞎了一樣，回回都不沖水。”

“你這樣對這些渾小子沒用。想想西遊記裡頭演的，要是沒有菩薩給的緊箍咒，孫悟空能搭理唐僧那碎嘴子不？”

“你眼睛一閉，小腿一盤，說幾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別人真就向善了？“

“媽，那我應該揍他們一頓，是不？可是我又打不過，哈哈哈哈哈！”

“咱早點兒搬走就得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文明的說教如果缺乏權力或武力的加持，那結果只能是不堪一擊。

房子看好後，曉月媽趁著歇班過來幫閨女搬家，她從櫃子裡翻出一件桃紅色呢子大衣：

“妮兒，這件兒還是高中時候買的吧？”

“不是，初三買的，我爸買的。”

“哎，那倔老頭還給你買衣服呢？扔了吧，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見你穿過。”

“呵呵，行。”

“你這孩子比我還能省，啥都捨不得扔，將來準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兒。”

“沒省，就是覺得當時買的挺貴的，也沒破，扔了可惜。”

“扔了吧，就這麼大點地方，放自已都費勁。”

“嘿嘿，行。“

曉月搬到了離公司稍遠的城中村，在那裡，還是原來一間次臥的價格便能整租下一室一廳。不過代價是別再想走著上班了，她需要每天卡好時間、卡好位置，被一群同齡人擁著擠上公交，然後再換乘地鐵，才能到公司。

公司規模已經突破了20人，兵哥一人分身乏術，便又招了個研發經理，曉月們都管他叫龍哥。

龍哥是從大廠出來的，所謂的大廠類似於黃埔軍校，為網際網路行業培養了不少技術人才。從那裡主動辭職出來的人，要麼是想創業當老闆，要麼是薪資待遇達不到預期。龍哥說他屬於第三種，他所在的部門業績不好被全部砍掉了，屬於是被主動離職，拿到了一大筆賠償金。

這是網際網路興起後常有的事。有一些小廠抓住了風口成為了大廠，大廠之間在各個領域爭分奪秒的搶佔市場份額和使用者資源，佔據下風的一方，往往會選擇丟卒保車，迅速調轉車頭探尋別的領域。於是便有一批又一批的技術人才從大廠流向了小廠。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離開的，大廠出來的人都自帶光環。有不少人儘管原來是底層一線員工，但到小廠後卻能當上管理者。龍哥就是這樣從大廠底層員工變成了曉月們的經理。

自打有了專職經理後，兵哥便專心招商引資，經常十天半個月的不在公司。龍哥漸漸成了曉月們的一把手。

龍哥覺得公司的框架太陳舊，用的很多都是大廠淘汰下來的技術。跟兵哥彙報後，兩領導一致認為應該與時俱進，大膽創新。曉月們也都非常支援創新，大都屬於是要種蘿蔔現挖坑，邊學邊用，邊用邊學。老手變新手，幹活自然就變慢了。時間一長，專案進度便滯後很多。滯後了怎麼辦，龍哥提議再招幾個人，趕進度。

於是，龍哥又親自招了一批人。過了沒多久，曉月感到公司的氛圍不太對了，分給她的活越來越少，有的會議也不通知她參加了。

公司的人自覺分成兩個派系。一個是以龍哥為首的新人派，主要成員是他後來親自招的那批嫡系。一個是以郭濤為首的老人派，都是些眼看著公司從五六個人走到現在的骨灰級元老，當然也包括曉月。

如果想知道誰是老人派很簡單，觀察下公司開早會的時候誰沒參加就行。早會的內容是彙報專案進度，曉月們早已無事可做，自然不用參加，便都沉默的窩在工位上發呆。老人派的人數是越來越少，為了能有活幹，他們中的有些人只能千方百計去那邊套近乎。曉月一向被兵哥視為心腹，自然也就成了新人派重點孤立的物件。

有一天下班後，濤哥慢慢悠悠的收拾東西準備走，曉月趕緊抓起書包追了出去。

“濤哥，你也被髮配邊疆了吧？”，曉月苦笑著說。

“是啊，難得清閒幾天。明天爬香山，去不？”

“不去，沒心情。”

“去唄！順便去寺裡上個香，求求桃花運。”

“都啥時候了，還惦記著桃花運？”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都是常規操作，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肯定得培養一些自已的人吶。”

“不就是幹活嗎？誰幹不是幹？誰幹的好就應該讓誰幹。”

“幹活是次要的，往後你見的多了就知道了。”

“那我跟你去吧，我也去上上香！”

“求桃花？你考慮考慮我唄！”

“哎喲，求平安！我跟林陽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