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隨手把礦泉水擰開遞給她:“可能麻煩你要等一會兒了。”
小姑娘坐在沙發上,雙手接過還在冒冷氣的礦泉水,頓了下,接過,擺了下手:“沒事,沒事。”
沈念:“那我先走了?”
“姐姐,你可以陪我一會兒嗎?”
她回頭掃了女生一眼,她嘴角彎彎的,眼睛完全露出來,深褐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他們告訴我季總工作時雖然帥但又嚴又冷,所有人都怕他,我也有點害怕。”
小姑娘向沈念吐露心聲。
她坐在對面,稍稍靠著椅背沉默了會兒,眼睫半垂,彷彿在回味什麼。
她剛工作,其實這些東西她也不太清楚,不過以前的季晏禮確實挺冷的。
但透過那層軀殼看他的本身。
他也很溫柔,細心,可靠。
還有一點幼稚。
17歲的季晏禮。
他上課也和沈念一樣,偷看彼此,也會被沈念抓包。
故意把沈唸的水杯擰緊。
讀課文時學她說話,經過走廊她旁邊時偷偷碰她一下。
放學偷偷跟著她一起走。
一時間,沈念呼吸也遲緩了下來,她掐著手指,自已也不會太安慰人。
半晌,她定了定心神,脫口而出:“不要害怕。”
雖然只有一句話,但光看著漂亮姐姐就有一種溫柔的撫慰。
沉默良久後,小姑娘輕蹭了蹭鼻尖:“好。”
她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她看了看手心裡的小巧精緻的小糖,臉頰揚起笑意,將眼睛彎成亮晶晶的月牙兒,衝她開口:“給你的,你很厲害,不用害怕。”
沈念盯著他的眼,再次開口:“我不太會安慰人,但不管怎麼樣,你已經很優秀了,要開心一點,你笑起來很好看。”
沈念沒說假話,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能一個人和季晏禮單獨談合作,肯定工作能力很優秀,已經是大多數人中的佼佼者了。
女生能感受到沈念臉上細微的溫暖,她喜歡她的性格,也因此放鬆下來。
她嬌俏的小臉映出害羞,呆呆點了兩下頭。
“好的。”
她起身去拿糖,纖細的手指捏起那顆粉色的小包裝收入掌心。
看著小姑娘一副懵懵的模樣,她偷笑了下。
沈念站起身:“我該回去了,季總回來我會來叫你的。”
得到女生回應後,她才離開。
……
“咚咚咚!”
三聲過後,傳來季晏禮的聲音。
他已經回來了。
沈念抬手推開門,抬眸看過去。
他正掀著眼皮往她的方向看,那雙漆黑的眼瞳就這麼露出來,視線跟她對了個正著。
就好像提前知道來的人是她一樣。
沈念走進去,剛才總覺得心臟像被什麼撞了下,發慌,但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季晏禮看著她。
那是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
在這冰冷的房間裡溫度都升了好幾度,她熱得都快要忘記自已怎麼呼吸。
女孩的眼神和那天的一樣,沒有變。
金秋十月的天,手裡的氣泡水被開啟,隨著咔嚓一聲,白色氣泡上湧,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並不意外的和人群中的沈唸對上目光,長達五秒,誰都沒有先移開。
也是這一樣。
後面的許多年,他始終記得,反覆的偷偷的去看她,期待和她對視,他和沈念,在人群鼎沸裡有過一次對視,蠟燭燃盡,汽水裡面的冰塊碰撞。
他們後面有了更多彼此心知肚明的對視。
她不躲,他也不藏。
“嗯?”他哼了一聲,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氣音。
像是嚇到了沈念,她倏地的站直身子。
他閉了閉眼,心裡莫名壓抑著自已的情緒,可看到沈念那刻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重新睜眼看向她時,眸子裡多了些看不懂的意味。
他想問問沈念,在她心裡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樣,他也和大家一樣。
沈念讓他誤以為她的眼裡只有她,讓他心生柔軟眷戀。
昨晚拒絕那個男人時的心如止水,是不是和當年離開他時一樣。
她可以毫不猶豫的把這一切打碎,讓他體會了什麼叫錐心刺骨之痛。
季晏禮手指慢慢摩挲著戒指邊緣。
女孩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個不聞世事的小動物,好像這世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她也不在意了。
沈念,我感覺我永遠猜不到你的想法。
“季總,今天上午談合作的人已經安排在休息室了。”
“知道了。”他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季總,我想下午請一個假。”
她緩慢吐字,每一個字都咬的清晰,拇指無意識的扣弄著另一手的手心。
季晏禮臉上絲毫未顯,看她的目光冷漠,帶著壓迫感。
季晏禮以前從沒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刺的人脊背都疼。
他輕輕啟唇:“什麼事?”
沈念愣了兩三秒,怎麼突然問起理由了,之前請假時也沒問吶?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她只是要租個房子而已。
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開口:“下午要去看房子。”
“買房子?”他視線與她對上,神色不鹹不淡,挑了下眉。
“租的,租的。”
她怔了怔,趕忙搖頭笑了下,帶著溫軟軟的聲音響起。
哪裡有錢買房子,還是盛德的房子。
季晏禮手上動作頓住,盯著她漂亮的眉眼,喉部微啞的應了聲。
*
B國。
城市高空。
直升機擎轟隆作響,一架接著一架,快速的穿過層疊林立的高樓大廈。
時煙舉起酒杯,跟面前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
發出清脆詭異的響聲。
突然,杯子被纖細的手指噙住受緊,緩緩從面前的男人頭頂澆下去,酒水一路沿著那張鐵青的臉落下。
冷豔的低聲響起“敬你。”
面前的女人帶著攻擊性極強的濃顏系長相,五官精緻美豔,面板呈冷調的瓷白,加之鼻尖的一顆小紅痣,彷彿是巧手畫匠的點睛之筆。
男人跪著,聽到那話音落下,像是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又掙扎的爬起來想要去抓女人的腳祈求,但他畏畏縮縮不敢靠近她。
他嘴角的血染髒了地面,他身體似乎每一處都在往外冒血,艱難的抬起頭,臉色白如紙,慌張且卑微的看著時煙:“…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說完這句話,終於兩腿一軟,重重摔向了地面。
“真可憐啊……”
時煙拉長了尾音,使他聽的更清楚一些。
“放過你?”
她聲音溫柔到了極致,卻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張淡漠的軀殼下,那一張冷豔微笑的面容下,似乎藏著一個瘋狂而冷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