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我是你叔叔,只會為你好,不會害你。
你一個女孩子家,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我哪裡會放心。
你父母親都不在了,照顧你,是我這個叔叔的責任。
在你沒有好的歸宿之前,我們是不會走的。”主座的莫靖遠發話了。
莫家這座莊園,鬧中取靜,主副樓一共四棟,園子有專人打理。
住在這裡,別提有多舒坦,他覬覦很久了。
去年,終於藉著大哥大嫂去世的機會,住了進來,
怎麼可能再輕易搬回他那個一百來平的小商品房裡去。
“而且,你別忘了,你已經將你父親的所有資產都交給我打理了,包括這座園子,
我住在這裡,也方便管理。”
莫如初雙拳緊握,這是賴上了。
當初自已蠢,被莫靖遠謀去了所有,但是這一輩子,決不會讓他如願。
代理權,一定要拿回來!
上輩子的遭遇和最後五年的打工生活,早就將莫如初的單純與無知磨礪乾淨,
因此,此時她雖然怒火填膺,面上卻端倪不現。
“我只是怕嬸嬸操勞,你們既然不放心我,那就還一起住吧,我可是巴不得呢。”
莫如初嫣然一笑,仍然如以前一樣,毫無心機的樣子。
“這才對嘛,我們都是一家人,哪裡談得上什麼操勞不操勞的。”
沈佳慧笑了,旁邊大氣不敢出的倆姐弟,也終於放下了心。
終於回到自已的明珠樓裡,打量著裡面的一切,莫如初心痛如絞。
十年了,她整整十年沒有回來了。
這棟宅子,藏著她滿滿的回憶,可惜,當年她結婚不久,就被莫如菁佔為已有。
她聽說後,有些不高興,想回家讓莫如菁搬出去,可是,瞿沐晟是怎麼說的?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還要那些東西做什麼?瞿家養不起你嗎?
你們莫家那點產業,我們家可看不上。
更別說只是一套房子,你竟還要回家鬧一鬧,不怕外人笑話我嗎?”
她的那個“好”婆婆呢?
“你嫁進我們瞿家,就是瞿家的人了,
別動不動回莫家,惹沐晟不高興。”
她自已呢?
因著瞿沐晟一句“你是我的人”,
因著婆婆說的,別惹他不高興,
又因為沈佳慧突然的冷淡,
她就真的不再回去了。
父母留下來的公司產業,被莫靖遠一手把持。
到後來他聲稱經營不善,公司宣佈破產。
可同時,他自已卻一躍成為雍市新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而自已,離婚後則落到一文不名,差點流落街頭。
莫如初將自已埋在被窩裡,淚水,終於噴湧而出。
哀悼完上輩子的自已,一抹堅毅出現在她的眼中。
這輩子,她會好好護住父母的心血,她一定可以。
清朗的少年音又響起,莫如初拿起手機,笑意映上雙眸。
是宋吟歡,她最要好的大學同學。
她一直關心著她,哪怕她自已境遇也不好,
但是為了她,她敢直接衝到瞿沐晟面前理論,
哪怕因此在雍城再也找不到工作,被迫離開,也不曾後悔過半分。
可惜了,上輩子,她死得突然,竟沒能再見她最後一面。
“吟歡……”電話接通,莫如初還是有些忍不住,聲音有點哽咽。
“怎麼了如初?今天不是結婚的好日子嗎?怎麼好像在哭?
是不是那個姓瞿的又欺負你了?你別傷心,我去罵他。”
莫如初注意到宋吟歡用了一個“又”字。
原來,外人都看得分明,瞿沐晟一直是在欺負她,
只有她自已,沉溺其中,還甘之如飴。
“他再也欺負不了我了,我拒婚了。”
“什麼?真的假的?你早上不還歡天喜地的,這麼快就變了?”
宋吟歡不太相信。
無他,莫如初愛瞿沐晟已經到了沒有自我的地步,跟下了蠱似的。
這些年,無論怎麼勸,也不回頭,堅信自已一腔柔情必然能化了堅冰。
“真的,我做了個長長的夢,醒了以後,大徹大悟,看清了一切。
瞿沐晟,他心裡沒我,我也不再喜歡他。”
“那就好,我實在不看好你跟他的婚事。”
宋吟歡提著的心放下了,轉而想起打電話的目的。
“如初,GEM公司剛剛聘用我了,是不是個好訊息?”
宋吟歡的喜悅,怎樣也壓不下去,快樂也感染了電話這頭的莫如初。
“那可太好了吟歡,恭喜你啊。”莫如初十分開心,她的恭喜,是發自內心的。
她想起了上輩子的這一天,宋吟歡並沒有打電話給她,
還是第二天她打電話過去,才知道,宋吟歡在GEM公司足足等了一天,卻沒有一個人理她。
直到晚上公司下班,才有人來告訴她,面試取消。
宋吟歡一頭霧水,對方卻沒有任何解釋,她為此介意了很長時間。
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成了。
“如初,今晚咱們好好慶祝一下,慶祝你認清渣男,我找到工作,我們驚鴻酒吧見。”
宋吟歡說得對,該當慶祝新生,莫如初欣然答應。
放下電話,一縷幽香纏繞到了鼻間,莫如初來到窗邊。
潔白的茉莉花開得正盛,星星點點,動人心絃。
她最愛茉莉。
年少輕狂時曾想過,如果有男孩能在她生日時,送她最愛的茉莉花,
那一定是她命定的愛人,她一定會好好愛那個人。
然而,一個富家千金,在生日這天,
又怎麼會有人敢送她一盆廉價而普通的茉莉花呢?
就連父母親也不會,她註定是失望的。
誰知,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瞿沐晟竟然送了這盆茉莉給她。
雖然他當時的表情仍然是不耐的,但莫如初的心,仍然是徹底地淪陷了。
愛做夢的單純少女,怎麼能拒絕得了這樣的命中註定?
可惜,她以五年的挫磨為代價,認清了這一切是多麼可笑。
眼前優美搖曳的花枝,滿滿的全是諷刺。
莫如初捧起花盆,來到一樓。
垃圾桶蓋自動彈開,沁人的幽香又一次傳來。
莫如初猶豫了,愣愣地站了半天,嘆了口氣,捧著花,轉身往三樓天台而去。
錯的是人,與花何干,畢竟也養了五年了啊。
但放在房間裡到底心裡膈應,就放到天台上吧。
是死是活,看它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