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韭菜盒，北……”俞幼英頓了頓，“北邊的人常吃。”

吳秀才迫不及待夾起一塊韭菜盒，香氣撲鼻，引得吳秀才“咕咚”嚥了口口水。“這，這如何吃？”

村裡的人也吃烙餅，但從未見過烙餅裡放菜的。難不成不吃烙餅，只吃裡面的菜？

“北邊是何處？他們是如何做出這等稀罕物的？”

“少夫人又是如何學會做北邊人的吃食？”

俞幼英不說話了。

一道菜而已，真要深究起源，那可真是難倒她了。

應長川及時解圍，“先生還是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應長川也夾起一塊韭菜盒，小口咬了。

黃米麵煎熟後有些糯嘰嘰的，糧食香氣十分濃厚，再加上俞幼英將麵糰醒發的時機剛剛好，口感也是特別鬆軟。韭菜比起現代的口感稍微差了一些，有些辣口，許是因為沒有經過後世頻繁改良，裡面還有一些嚼起來有些韌勁的筋，這又是與現代不同了。

俞幼英沒吃韭菜盒，在自已碗裡撥了兩個餃子。現代她因為飲食不規律，胃一直不太好，韭菜不易消化，會加重腸胃負擔，她向來能避就避。

吳秀才學著應長川也咬了一口，滿口生香。

“唔！#￥%…&（真好吃真好吃）！”

吳秀才喜歡，俞幼英感覺自已穿越是不是得了一個“廚神”的金手指。不論是前頭做過的羊乳酪還是現在的韭菜盒和餃子，居然都一次成功了。

要知道俞幼英在現代可是擅長製作暗黑菜系，令應長川和俞令禮都聞風喪膽的人物。

應長川掰了小半的韭菜盒的餅皮，將上面的韭菜挑揀出來放進自已碗裡，餅皮遞給俞幼英。

“沒有韭菜，你也嚐嚐，餅比菜餡還好吃。”

俞幼英看到餅皮上沒有一丁點的韭菜，心中一暖。

“等回去再給你做一次。”俞幼英吃著應長川掰下來的餅皮，味道香甜。

吳秀才看著應長川和俞幼英，儘管二人沒什麼親密舉動，但就是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勁。

難不成是我打光棍久了？

吳秀才嚥下嘴裡的韭菜盒，竟是吃出了些許惆悵茫然之感。

韭菜盒不大，吳秀才兩口就能解決一個。因為實在味道實在好，吳秀才吃乾淨了自已的，還眼巴巴地看向了應長川手裡的。

應長川見狀，無奈將屬於自已那份的遞給了吳秀才。

看在你年紀大的份上，忍了。

俞幼英偷偷將餃子朝應長川方向推了推，“吃餃子。”俞幼英小聲對應長川說。

餃子餡與韭菜盒的餡料不同。俞幼英將灶房裡那條臘肉切下來半條，鍋中燒熱水焯過，去掉表面鹽分。臘肉也變得柔軟，切碎後拌入韭菜中，韭菜香混著臘肉的鹹香，也是格外的好滋味。

應長川嚐了一個餃子，對著俞幼英暗暗比大拇指。

可能是來到這裡之後缺衣少食，應長川以前十分挑嘴的人，竟連吃餃子都覺得格外好吃。

“這些你們還吃嗎？”吳秀才見二人分食一小碟餃子，還有大半碟的餃子未動，應少夫人這麼好的手藝，浪費著實可惜。索性將剩下的餃子都劃拉到自已的碗裡，一口一個，囫圇吞嚥。

俞幼英怕他噎著，倒了碗涼茶放在吳秀才手邊。“先生慢慢吃，灶房裡還有呢。”

一碗涼茶下肚，吳秀才驚覺，原來餃子才是人間美味！過往幾十年的飯菜與眼下相比，簡直是糟糠！那些所謂“君子端方”、“布衣疏食”，現在統統被吳秀才拋諸腦後。

孔聖人說“君子食無求飽”，那是孔聖人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餃子，才說出來這種空話！

吳秀才現在覺得，君子不僅要食求飽，還要吃好！

應長川也沒想到，俞幼英的韭菜盒和餃子居然能擊中吳秀才的口味取向。吳秀才甚至還想讓俞幼英每日來給應長川做午飯，方便他蹭飯，被應長川婉轉拒絕了。俞幼英會意，說自已不能常來，家中還有公婆要照料，今日是因為公婆不在家，這才想跟隨應長川出門走走。

吳秀才聽罷，覺得今後都吃不到應少夫人的手藝，著實遺憾。

俞幼英也覺得很新鮮，難得有人這麼捧自已的場。

吃過了午飯，應長川和吳秀才二人稍稍休息之後，便緊接著開始下午的學習。而且應長川明顯能感覺出來，吳秀才教授課程的認真程度一下子比上午高了一大截。

“你不知道，吳先生的牙縫裡還塞著一片韭菜。”回去的路上，應長川和俞幼英說說笑笑，二人提到吳秀才，皆是忍俊不禁。應長川讀書時，俞幼英避開在灶房裡，應長川就揀著有趣的事情跟她說。“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暗示了先生一下，沒想到先生連牙縫裡的韭菜都捨不得，愣是在嘴裡嚼了嚼，嚥下去了。嘴裡還直說可惜。”

俞幼英不知是被吳秀才的舉動還是應長川的描述，逗得前仰後合。應長川拉著她的手，像是怕她笑得撅過去。“這麼好笑啊？你看著點路。”

俞幼英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剛開始還覺得吳先生不苟言笑的，我心裡還直打鼓來著。你這麼一說，吳先生現在在我心裡的形象就是純純的一個搞笑小老頭！”

“你如果覺得好玩，可以常來。但以後不要做這麼多好吃的，你是我的人，老被別人使喚做飯算怎麼回事！”應長川抱怨道。俞幼英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二人還牽著手。

應長川也反應了過來。俞幼英臉上閃過一瞬的尷尬，掙扎著想將手從應長川的手中掙脫出來，沒成想應長川卻握緊了她的手。

“應長川……”俞幼英也不知道為什麼叫他的名字，是希望他清醒？還是希望些別的？

應長川也是思緒翻飛。

半晌，他像是想通了些什麼，鬆了口氣，放開了俞幼英的手。

“抱歉，”應長川看著俞幼英的眼睛，“下次會尊重你的意願。”

還，還有下次啊……

俞幼英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惱，快步離開應長川的身邊，像是賭氣一般將應長川落下好大一截。

應長川站在原地等她回頭。

半晌。

“愣什麼，天都快黑了，還不快點回去！”

應長川肩膀上像是卸下了某些重擔，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

“你走慢點，我跟不上你。”

俞幼英嘴上嫌棄著，腳下卻老老實實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