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雲揉搓著眼睛醒來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灑上床頭,侍女夢瑤搖著頭把洗臉盆端了進來,嘆息著道:“暮雲殿下,又要遲到了!你這遲到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
李慕雲哈哈一笑說道:“抱歉抱歉,恐怕是改不了了!”
夢瑤將洗臉盆輕放在盆架上,眼盯著李慕雲,一臉狡黠的問道:“那麼請問慕雲殿下,今天上的是什麼課?授課老師又是誰?”
李慕雲“呦”的一聲,人已彈射而起,雙腳往鞋上一套,抓起衣服就往外跑,連頭臉都來不及梳洗。
夢瑤笑著搖頭嘆息,然後就聽到李慕雲那略微動人的聲音遠遠傳來:“上的是靈魂真力,老師是楚雨塵!”
經過長安街,穿過朝天門,兩旁高大的城牆壓得人似乎透不過氣來,光滑的青石板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李慕雲快速奔跑在天街上,嘴裡不住喃喃道:“遲到了,又要遲到了,楚雨塵不會放過我的,天知道她要怎麼對付我,只要別讓我洗廁所,讓我叫她親奶奶都行。”
楚雨塵並不老,非但不老,而且很年輕,非但年輕,而且很美麗。
若說這世上有種女人讓人一見就忘了呼吸,那說的就是像楚雨塵這樣的女人。
若說這世上有種女人讓人在千萬人中一眼就可以認定,那說的也是像楚雨塵這樣的女人。
但這兩者都同時擁有的女人,世上卻只有楚雨晨一個。
她如雨後蓮花,清潔高雅,她如雲後巫山,飄渺離迷。
李慕雲躡手躡腳的走進教室,根本不敢抬頭,因為他害怕直視楚雨塵的眼睛,所以他只有低著頭,一步步往前走著,直到看到楚雨塵的腳,他才停了下來,嘎聲道:“楚老師早。”多麼熟悉的場景,多麼熟悉的開場白,一切宛如夢中,李慕雲真希望自已是在做夢,他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哈哈哈哈哈!”教室裡鬨堂大笑。
“李慕雲,你又遲到了,你可真是持之以恆啊!”
“你看他,平時那麼嘚瑟的一個人,在楚老師面前,卻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笑死我了!哈哈哈……!”
“都快半個學期了,連初步感應靈魂真力都做不到,更別提凝聚靈魂真力了,也難得他還有臉來上楚老師的課!”
……
“閉嘴!”李慕雲一聲暴喝,教室裡瞬間鴉雀無聲,安安靜靜,然後李慕雲就低著頭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面對同學們的譏諷和嘲笑,李慕雲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反駁沒有意義,他現在確實還不能感受靈魂真力,每一次當他在神識中感覺就快要觸碰到的時候,那股神秘的靈魂真力就好像是處於漩渦中心的小舟,突然一下就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但他又確信自已終有一日定能感悟靈魂真力,而且是最強的靈魂真力,所以李慕雲沉默著,不辯駁,他要用實力來讓嘲笑者閉嘴,那比說一萬句我行更有用。
楚雨塵踱著碎步不緊不慢來到李幕雲身前,說道:“下課了洗廁所去!”
她的聲音用出谷黃鶯來形容都還覺得太不相稱,那是足以洗盡任何人內心雜念的天籟之音,可此刻聽在李幕雲耳中,卻又是那麼的鑽心挖骨,他恨不得地上裂開條縫,那麼自已就可以高高跳起,頭朝下鑽進去,哪怕腦袋被磕壞了,夾扁了也無所謂。
左君豪和素懷真已忍不住笑出聲來,更多的人則是手捂著嘴,憋得滿臉通紅。
李幕雲心裡嘀咕道:“洗廁所就洗廁所唄!能不能別這麼直接!你多說一個字會死?還有,能不能下課了再單獨和我說啊!你這樣搞弄得我很沒面子啊!”
可嘴裡還是低聲答道:“是,楚老師!”
左君豪和素懷真哈哈狂笑,楚雨晨側眼往西角落裡一掃,教室裡又是一片寂靜。
“感悟靈魂真力首在於心,心明而神啟,然後力生!”楚雨塵揹負著雙手,邊走邊說道:“蓄力之道,在於引導,如百川入海,匯成江河,揉而成丹,以證真我……”
在楚雨塵的口訣引導下,同學們紛紛閉上雙眼,調整呼吸,按照口訣放鬆身心。漸漸地,他們的心境變得平靜如水,彷彿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李幕雲拋去雜念,眼觀鼻、鼻觀心,很快就已入定。他迅速沉浸到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神識世界。
在這裡,他宛如踏入了一片無垠的雲海,四周霧氣繚繞,一切顯得如此朦朧不清,但同時又無比真實。李幕雲不停地奔跑、探索,試圖尋找出口或方向。
突然間,一道白色光影如水中透明流體般在李幕雲眼前一閃而過,李慕雲拔腿就追了上去,他知道,那就是他一直以來要找尋的東西,靈魂真力,自已無論如何要抓住它,然後牢牢控制在手心裡,不再讓它溜走。
然而無論左衝右突直至精疲力盡,始終再也無法發現那個白色光影一點蹤跡,它就像白色幽靈般,憑空消失了。
“可惡!每次都是這樣,眼看著就可以抓住了,還是讓它給跑了!混蛋!”
李慕雲破口大罵,追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終於,疲憊不堪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突然間,一個踉蹌讓他摔倒在地。此刻,李慕雲感到自已的眼皮猶如被一座巨大的山峰壓住一般沉重無比,難以睜開;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彷彿有千斤重擔壓在胸口。
儘管意識漸漸模糊,但他仍咬牙堅持,不肯放棄。在腦海深處,一個聲音不斷重複:“一定要撐下去!”
李幕雲眉頭緊鎖,緊閉著雙眼緊咬牙關,他的額上已有汗珠冒出,他要成功,他要證明自已,他不能在這裡倒下。
巨大的痛苦讓李幕雲不斷髮出陣陣低吼聲!
楚雨塵悄聲來到李幕雲身旁,她的眼神平靜如深潭,但臉上不經意間卻流露出一抹關切之意。
突然,幾片雪花緩緩的落在了李慕雲的頭頂和眉心,六月的天氣,任誰都不會想到,教室裡居然下起了雪。
隨著雪花的逐漸消融,李慕雲呼吸漸漸平緩,臉上的痛苦神情也變得安詳寧定。
“左君豪,快把詩箋還我!”
突然而來的暴喝聲瞬間打破了教室裡的寧靜,素懷真怒吼著,一陣風也似的追著跑出了教室。
左君豪一路狂笑,手裡揚著一張製作精美的淡紫色詩箋,他邊跑邊笑道:“大家快來看吶!素懷真同學寫的情書,百年難得一見!錯過終身後悔。”
素懷真低吼道:“左君豪,快把詩箋還我,別以為你爹是上柱國我就怕你,到崇山書院進修的誰還沒個背景,你再敢多說一個字,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左君豪回頭扮了個鬼臉,笑道:“素懷真同學,既然敢做就別怕別人知道,像你這樣躲躲藏藏的,人家也不知道你的心意啊!我就想著索性助你一臂之力,要玉成你的美事,你不領情,反倒威脅我,哎!好人難做啊!”
他們兩人在廣場上一前一後繞著圈跑,中間始終保持著一丈左右距離。
楚雨塵一皺眉頭,轉身出了教室。
這時廣場周圍已圍聚著許多崇山書院的師生,或單獨一人,或男女結對,或三五成群,人群中不斷髮出陣陣議論和疑問聲,所有人都在好奇這詩箋的女主人到底是誰。
“又一個為情所困的多情公子,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素懷真同學,內心裡是這麼的火熱,你猜他喜歡的會是誰?”
說話的是書院門斗武烈,只見他雖是五短身材,貌不驚人,但一身橫練的肌肉如欲撐破衣服爆裂而出,任誰都不想在他手下捱上一拳。
監院趙忠哲冷冷的看著廣場上互相追逐的兩人,板著臉道:“這還用猜?自從楚雨塵到書院任教之後,才短短半個學期,這樣的笑話一個月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光在我手下被處理的學生和老師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武烈大睜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但當他偷眼看向廣場邊緣的楚雨塵時,不禁嚥了咽口水,他已不能不信。
只見楚雨塵一襲白色長裙站在那裡,微風牽動著裙子下襬,也牽動著她耳邊一縷黑髮,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她周圍的一切景物都瞬間失去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