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堂聽聞小兒子的噩耗,也是悲痛萬分,但老妻還需要他撐著,他不能就這麼倒下了。
他白著一張臉,看向沈喬初:“見永志?你把他帶回來了?”
他緊緊地攥著衣角,等著程磊的這兩個朋友把程永志的屍骨拿出來。
卻見沈喬初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袋子,鬆了袋口,接著雙手合印,嘴裡喃喃有詞,唸了一段術咒。
房間裡突然起了一陣大風,每個人的眼前都是一黑,再睜眼,他們就看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竟然是三年裡遍尋不著的程永志。
“永志,永志。”
蔡觀清哭喊著朝他撲過去,程永志也迎向她。
“媽。”
母子倆相擁,卻都從雙方的身體穿了過去。
蔡觀清看著空空的雙手,哭聲陡然放大。
“永志啊,我的永志……”
他們這才真正地意識到,程永志死了,現在不過是他的魂魄。
一家人再也忍不住,捂著眼睛痛哭起來。
就連向來嚴肅威嚴的程國堂也是老淚縱橫。
哭了好一會兒,程永志擦了擦臉上的血淚,勸慰道:“媽,別哭了,姐姐說會幫我報仇,而且會送我去投個好胎。”
程國堂的眉心一蹙:“報仇?怎麼回事?是有人害死你的嗎?”
程永志忙擺手:“不是,是我自已貪玩掉河裡了,可是,他們把我的骨頭全拆散了。”
他說的零碎,沈庭澤幫著把殯儀館的黑心勾當說了一遍。
程國堂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他的這個小兒子生來就艱難,因為智力不足常常被人取笑,揹著他們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結果就連死,還讓他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的眸光裡充滿了危險的氣息,朝一旁的大兒子抬了下手:“永廉,你安排下去,一個都別放過,我要讓他們全都付出代價。”
程永廉滿臉的悲憤,緊緊地咬住了後槽牙:“爸,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永志白死。”
等幾人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沈喬初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該送他走了。”
蔡觀清垂淚不捨地看著程永志,但她也知道人鬼有別,他不能長久地待在她身邊。
她撐起身子,對沈喬初說:“小姑娘,不,小天師,勞煩你好好送我們永志一程,這輩子他太可憐了,求你讓他來生做個健康快樂的孩子吧。”
沈喬初頷首:“好,不過他並不可憐,他的秉性單純善良,活得簡單快樂,又有你們全家人的真心疼愛,他不可憐。”
程永志也跟著點頭:“對,媽,我很快樂呢,永志能和你們成為家人,真的很高興。”
程家人聽著他孩子般的稚語,心頭都是一陣絞痛。
沈喬初拍了拍程永志的腦袋,對程國堂和蔡觀清說:“幫他立個牌吧,再以他的名義多行好事,當幫他積累功德。”
老夫妻倆忙應下了。
事情都交代完,沈喬初開始緩緩念起往生咒,隨著她空靈澄淨的聲音響在房間裡,程永志揮著手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
送完程永志,沈喬初他們就準備走了。
除了蔡觀清,程國堂帶著全家人把沈喬初送到了門口。
程國堂拿出一張支票給她。
“謝謝你讓我們見了永志最後一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我們的謝意,這些錢……你收著,就當是給你的課金。”
怕她覺得他們世俗,他又多加了一句,“也勞煩你幫我們看看哪裡還有欠缺的,用這錢補上。”
沈喬初的視線劃過支票上的好多個零,笑得眉眼彎彎的。
她沒和他推拒,就程家的大門面,這點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她將支票收進小包裡,和他比了個道禮:“福生無量天尊”。
正要出門,又被程磊的母親杜雅文拉住了。
杜雅文笑得一臉和煦,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一個老種水的翡翠鐲子。
沈喬初抿了抿唇,她這收鐲子的體質又開始了?
“這不是課金,是阿姨喜歡你送你的,我和你媽媽也是朋友,前段時間因為小叔的事情,家裡一直亂著,也沒時間去看你,這個就當遲了的見面禮。”
見沈喬初要推辭,杜雅文忙把她的手按住了,“長者賜,不敢辭。好孩子,快收了。以後我們兩家還要多走動呢。”
杜雅文說著不經意地瞥了程磊一眼,這一眼看得沈庭澤心驚肉跳的。
幾個意思?杜阿姨這是看初初這麼好,上心了?
他妹妹過了年才19呢,虛歲!
他家寶貝妹妹,能便宜了程磊這混小子?
想美了吧?!
他家初初,誰都配不上,獨美!
他不動聲色地擋在沈喬初的身前,和杜雅文客套了幾句,拉著她就走了。
回去的車上,沈庭澤拐彎抹角地給她灌輸“要小心提防那些臭男人”“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除了自已家的,其他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各種思想。
聽得沈喬初雲裡霧裡的,大哥怎麼突然就“仇男”上了?
沈喬初先和沈庭澤一起回家了,隨後趁夜一個人去了安寧殯儀館。
新城的城郊,一大片空蕩蕩的地方只有幾排房子圍成正方形的殯儀館,門口掛著一塊白色的長牌子,上面用黑色墨汁寫著“安寧殯儀館”五個大字。
天上的陰雲黑沉沉的壓下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溼腐爛的味道,殯儀館的幾排房子佇立在黑暗中,陰森寂然,彷彿一塊塊帶著死亡氣息的巨大墓碑。
沈喬初抬頭看著殯儀館上空那些不斷盤旋著的陰魂,不禁眯了下眼睛。
這麼多陰魂,竟然一隻都進不去。
沈喬初腳尖輕點,很快就上了門口保安室的屋頂。
無錯書吧果然,四方的殯儀館中間布了一個巨大的“三才驅邪陣”,跟一張大網似的攔住了所有的陰魂。
看手筆又是那夥邪道做的,沈喬初簡直無語了,咋還帶搞壟斷的?凡是和陰魂有關的壞事,他們都給包圓了是不是?
她雙手合十,口中念訣,隨即半空中慢慢現出了一道泛著金光的八卦圖。
八卦圖越來越大,逐漸覆蓋了整個殯儀館的上空。
隨著她唸咒的語速越來越快,八卦圖開始旋轉,猛地爆發出了一道強烈的光芒。
再看那“三才驅邪陣”的四個陣腳已經被劈開了一道道裂痕,不過幾息之間,陣法就碎成了細碎的光點,消失不見了。
這些人既然敢拿屍體做文章,就別怪被陰魂纏身,生不如死了。
還有程家的動作,黑色產業鏈的這些人,拔出蘿蔔帶出泥,一個都別想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