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櫟從上往下看，看見了那應該是一份招聘傳單。

“海盛魚罐頭加工廠招聘運輸人員，分類人員，加工人員，包裝人員等若干……”顧彥淮從傳單裡抬起了頭，“你這具身體的父母是外派過來監工的。”

“魚？”楚櫟想了想，“今天是五月四日。等會就要出海捕魚了。”

“等會？”顧彥淮遲疑了幾秒，“雖然我沒捕過魚，但我印象裡出去海釣都是大早上？現在不早了吧？漁船應該都已經出去了。”

“那你今天早上也沒打算起來吧。”楚櫟看了一眼鐘錶，現在是早上九點多，昨晚折騰到太遲，沒注意的確睡過頭了。

“因為我看你也沒有早起的打算。”

兩個人一瞬間都不說話了，別過頭去。呵，沒一個靠譜。

顧彥淮把那張傳單遞到楚櫟面前：“工廠的位置就在海邊，我們是現在過去？還是去看看還有沒有剩下沒出發的漁船？”

楚櫟說：“去工廠吧。反正被捕回來的魚最終不都是要送到工廠裡去嗎。”

顧彥淮嘴裡說著好，剛一站起來，又想起了什麼問題：“我的主線任務是在幽蛟號停靠中途站的時候出售他們從海里捕撈上來的魚，我原先還以為是像散集那樣叫賣，沒想到這裡還有這種工廠模式。”

“哦。”楚櫟倒是沒怎麼意外，“緊跟時代潮流嘛。”

說完後楚櫟又在這個房間裡隨手翻了翻。這個房間和楚桓那雜亂糟糕的環境完全不同，所有東西都收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書架上甚至還擺著又一張全家福。

照片裡是四個人。

楚櫟一挑眉，走到了那張照片前站定。這回不是海邊異國風光，而是非常老舊的一棟居民樓。看周邊的植物和裝潢，像是七八十年代的南方小城。

照片裡年輕的父母微笑著面對鏡頭，一左一右各攬著一個小男孩。

左邊的那個楚櫟已經看了很多照片所以知道那就是小時候的原城，至於右邊那個……

是化成灰他都認識的虞檜。

不過他從來沒見過虞檜小時候的樣子。

有點新奇。會笑，小小黑黑的一個，和旁邊看起來就直率傻愣的原城比起來，差不多年紀的虞檜在那個時候眼裡就有一絲截然不同的狡詐。

他下意識伸手把那張照片拿了下來，大拇指輕輕擦過了那張臉，隨後把照片翻到了背面。

10051119.

楚櫟嗤笑了一聲，把照片放了回去。

“你在看什麼？”顧彥淮探過了頭也來看這張照片。

楚櫟一把推開他的腦袋：“不重要，走了，去工廠。”

“哦哦。”顧彥淮乖乖跟上。

“等會。”楚櫟從兜裡拿出昨晚佐伊綁到他腳踝上的項鍊，塞進了顧彥淮手裡，“戴上這個。”

顧彥淮不太想接過，猶猶豫豫地說：“這是佐伊給你的。”

“你比我更需要這個東西。”楚櫟的態度很強硬，“我怎樣都有辦法逃生，你做不到。”

這話宋祈也和他說過。

一種莫名其妙的無力感連同著荒謬感捲了上來，顧彥淮自嘲地笑了笑。

“啊……好吧。”顧彥淮接過了項鍊，系在了脖子上藏進衣服裡，“如果你有哪裡需要我的……”

楚櫟打斷他：“我心裡有數。”

顧彥淮在前面走著，虞檜又在他耳邊說話：“您不該把這個東西給他，我不喜歡佐伊，但他的確在為您著想。”

楚櫟：“我心裡有數。”

虞檜：“您心裡沒數，您是覺得這具身體毀就毀了，剛好還能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楚櫟：“那你打算直接告訴我嗎？”

虞檜：“不打算。”

楚櫟：“那不就是了。我不打算插手你做的事情，你也插手不了我做的。”

虞檜：“您這是在和我較勁？”

楚櫟：“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沒必要。”

九點多的太陽並不毒辣，但還是有點灼熱。踩在被曬了一個上午的沙灘上，滾滾的熱氣順著腳底往上鑽。海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艘小漁船，楚櫟走上前問了幾句，戴著巨大遮陽帽的老人嘴裡說著含糊到他都有點聽不懂的話。

漁船走了，大概晚上四五點的時候會回來。

“你們對咱們鎮子上的那家工廠有什麼瞭解？”顧彥淮在這個副本里的這具身子顏值算是頂尖，只是往那裡站了一會周圍就聚起了一小圈閒聊著的女孩。她們穿著寬鬆的棉麻連衣裙，頭上也戴著大大的帽子。

“加工廠啊……啊！你指的是去年新蓋的那家嗎，海盛魚罐頭加工廠！這個我們鎮上的人都知道的，好像是華國人投資蓋的，帶動了這邊一整片的經濟呢！原先我們捕撈上來的魚要麼在鎮子裡賣了，要麼只能拉到臨近的村莊裡去賣，畢竟活魚放不了多久的。但是自從這個魚罐頭加工廠建成以後，我們捕撈上來的魚就能被做成罐頭，賣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是啊是啊，不僅解決了我們這些賣不出去的魚，工廠裡還招聘各種職工呢，家裡的老人年紀大了沒法出海，還能去工廠裡當個包裝員什麼的掙點錢，這家工廠的老闆真是大好人啊！”

“附近明明還有那麼多村莊，老闆偏偏選了我們這個小鎮，真是我們的大福星……”

“而且他們家產出來的魚罐頭也特別好吃，種類還很豐富……”

好吃嗎？

楚櫟回想了一下他們家，明明父母也是加工廠的員工，怎麼在家裡一個魚罐頭都沒看見？

連房間裡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張傳單？

又為什麼……會剩下那一張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