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里最終沒有拂袖離去。
“車大夫,您到底有沒有辦法?”步千里黑著臉道,“你知道的,別說一兩白銀,便是一百銅錢我都拿不出來。”
什麼十全大補湯,什麼天山雪蓮、萬年人參……分明是江湖騙子的話術。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老頭子心腸這麼黑?
車大夫臉色一紅,乾咳兩聲問道:“你這情況持續多久了?”
“一天。”步千里看了看他,“您也不必試探了,我昨天的確路過亂葬崗。”
“也就是說,你的確被邪祟附身了。”車大夫臉上浮現出瞭然之色。
給步千里把脈時,他就已經察覺出異常。
之所以提及隨風街的瘋子,還說出「亂葬崗」三字,就是為了試探他。
“邪祟到底是什麼?”步千里忍不住問道。
既然車大夫已經看出來,步千里也不再隱瞞,開門見山或許真能得到解決辦法。
“首先,人族經過覺醒成為超凡者後,能擁有各種不可思議的力量,飛天遁地、移山填海。”
“知道。”步千里微微點頭,“陷陣軍的兵士就是武者,拱衛齊天王朝疆土。”
“武者只是超凡者之一,除此之外還有術士和御獸師。”車大夫點頭,繼續道:“而超凡者的敵人,正是蒼茫大陸上的蠻獸。這些蠻獸千奇百怪,有翻江倒海的龍族,有棲居岩漿中的熔岩巨人……”
“這跟邪祟有什麼關係?”
“亂葬崗有無數屍體,是死氣凝聚之地,也是孕育蠻獸的溫床。”車大夫解釋道,“邪祟是某種詭異的蠻獸,附身在宿主身上,吸收宿主的魂魄之力為生。”
步千里心中一震,經過車大夫一番解釋,他終於明白魑魅的來歷。
“如果你能成為超凡者,或許能解決身上的邪祟。”車大夫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嘆息道,“可是,你連診金都給不起,又何談覺醒呢?”
聽到車大夫的話,步千里不僅沒有氣餒,反而眼中亮起微光。
“車大夫,我聽說陷陣軍有覺醒的機會?”步千里詢問道。
“陷陣軍是齊天王朝九大強軍之一,每年都會給步家鎮三個覺醒名額。可是……”車大夫搖頭道,“鎮長已經定下步驚天、步忠賢、步默三人。”
“就算沒有他們,你爹孃捨得給鎮長十兩白銀嗎?”
步千里陷入沉默。
鎮長統領全鎮,覺醒名額也在他手中掌握,藉機撈錢是理所當然的事。
車大夫思索片刻,道:“我只是個大夫,治不了你身上的邪祟。不過,我可以給你兩個辦法。”
“第一,隨風街的瘋子曾是一位術士,魂魄力量遠超常人。被邪祟附身後,他用自已的魂魄之力供養,從而驅使邪祟戰鬥。”
“那他怎麼會變成瘋子?”步千里不明所以。
“邪祟就像是嬰兒,是會成長的。”車大夫語重心長告誡道,“而且,邪祟成長的速度遠超尋常,宿主遲早有一天會被吸乾。”
“可他還活著?”步千里疑惑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車大夫搖頭道,“或許他曾是術士,有某種剋制邪祟的辦法。”
見步千里陷入沉思,車大夫敲了敲桌,繼續道:“第二,鎮門口牌坊下那位老乞丐,或許能幫上你的忙。”
“老乞丐?”
“他是一位真正的御獸師。”車大夫提醒道,“邪祟的本質也是蠻獸,他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步千里眼睛一亮,深深鞠躬表示感謝。
“不用謝,你這孩子……唉,也是可憐人。”車大夫擺了擺手,微微嘆息道。
隨後,車大夫開了一副調養氣血的藥方,又抓了些藥後,步千里這才拿著藥告別離去。
看著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車大夫雙眼微微眯起。
“魑魅入侵而不死……這小子,應該具備成為御獸師的資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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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知道這麼多邪祟秘密,車大夫絕非普通人……”
秋風蕭瑟,落葉繽紛,步千里一邊朝隨風街走去,一邊在腦海中總結著。
“第一,魑魅寄生宿主,靠吞噬魂魄之力為生,所以必須定期供養。”
“第二,術士修煉魂魄之力,御獸師擅長駕馭蠻獸,前者類似合作關係,後者則是主僕關係。”
人族三大超凡者,武者修肉身之力,術士修魂魄之力,至於御獸師……這一超凡者步千里只聞其名,沒有見識過他們的力量。
具體要怎麼做,恐怕還得去接觸一下車大夫所說的瘋子和老乞丐。
“雲叔,給我來一隻活雞。”步千里來到一處販賣雞鴨鵝的攤位,朝著老闆打了一聲招呼。
攤位上,一名瘸子中年大叔正在屠殺家禽,看到步千里後笑了笑。
“千里啊,今天怎麼不見你爹孃出攤呢?”
步千里心中一跳,旋即憨厚一笑道:“我爹孃昨天說去一趟都城,許是昨夜暴雨耽擱了,今天就暫時不出攤了。”
步大郎做的是豬肉生意,豬肉攤與雲叔的攤位比鄰,兩家的關係向來是不錯的。
雲叔不過是隨口一問,但步千里心中有鬼,回答的時候難免臉色難看了些。
“來,這是你要的活雞。”雲叔抓來一隻雞綁好,遞到步千里手中,微微皺眉道,“臉色怎麼這麼差,你爹孃最近又打你了?”
“我沒事的雲叔,習慣了。”
“瞧你這臉色白的,手裡還提著藥,唉……”雲叔嘆了口氣,在案板上包了半隻燒雞,將油紙遞到步千里手中,“拿回去吃了補補身體,別讓你爹孃看見。”
“謝謝雲叔。”步千里從荷包中掏出五十枚銅錢,卻被雲叔退了二十文回來。
“你這孩子……雲叔看著你長大的,半隻燒雞而已,就別跟我客氣了。”
“雲叔,您做生意不容易,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兩人推辭了半天,步千里終究沒有拗過雲叔,只能再次告謝後轉身離去。
沿著隨風街繼續前進,步千里朝最深處走去。
一間陰森偏僻的宅子佇立在此,灰瓦白牆,硃紅色的大門彷彿一道封印,屋內時不時傳出令人驚悚的大笑聲。
“請問步福祿步大哥在家嗎?”步千里提起門環,敲響了瘋子家的大門。
“誰啊?”
硃紅色的大門緊閉,一位老嫗的蒼老聲從屋內傳來,雙開的大門之間有一道縫隙,傳出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傳出。
步千里緊貼門縫眯眼朝內看去,忽然間瞳孔緊縮,心跳加速。
一位身高六尺、滿臉溝壑縱橫的老嫗,正貼在門縫上與其對視。
步千里隱約看到,老嫗手中提著一把……
滴血的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