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候,張鈤山匆匆忙忙趕了回來,拿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才開口說道,“佛爺,我帶人去查了一下,第一個被感染的是從城外回來的屠夫,我去找過他,他說他那天沒有接觸過任何人,只是回來的路上喝了城外那條河裡的水,我又問了十幾個病人,其中有五個都說喝過河水。”
張祁山給尹新悅夾了一筷子蔬菜,“派人去上游看過了嗎?”
張鈤山點頭,“派人去查了,但是上游是兩個少數民族,他們之間一直都存在爭端,官方也插不進手。”
張祁山聞言,輕挑眉毛,“你看好長沙,我和簡書去上游看看。”
尹新悅放下筷子,“我也去。”
張祁山握住她的手,“新悅,這次太危險了,你留在家裡等我們回來。”
尹新悅捏緊他的手,“不行,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去,小書叔叔最近身體不太好,我不放心你們。”
簡書也放下筷子擦擦嘴,“小寒,你聽話,長沙不能沒有沒人管,雖然二爺九爺他們都在,但是還有個陸建勳虎視眈眈,你得幫他免除後顧之憂。”
簡書都開口了,儘管再不情願,也只能認命的點頭答應了。
簡書遞給她一條紅繩,“別擔心,小官也會一起去,我一定把你的心上人全須全尾的帶回來。”
尹新悅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小書叔叔!”
第二天一早,張祁山就帶著早餐過來磋磨簡書了。
簡書黑著臉看著笑的一臉盪漾的張祁山,“你是皮太厚了嗎?天都還沒亮!”
張祁山把早點放在桌上,自顧自的坐下,“趁天沒亮人少早點出發。”
張齊靈也從隔壁過來了,穿戴整齊,腰上還彆著簡書給他的匕首。
簡書看到張齊靈,起床氣都消了不少,“怎麼起這麼早?”
張齊靈走過去坐下,聲音清脆,“他說早點出發。”
簡書聞言,瞪了一眼張祁山,認命的轉身回房間換衣服洗漱。
還是一如既往的黑色長衫,白髮用金色的髮飾箍在腦後。
吃過早點,三人就出了城門。
跟著河流一直往上走,一路上有牲畜的屍體,也有沒來得及救助的病人。
他們沒來得及知道長沙城有能救命的藥,或許是知道了,但是還沒走到長沙城就已經停在了這裡。
簡書給兩人吃了解毒丹,戴上手套,將屍體堆在一起,放了一把火送他們遠離這個充滿硝煙和骯髒的世界。
焚燒過後,又灑了些石灰水,將骨灰掩埋過後才繼續往上游走。
三人在上游探查了幾天,沒有查出來具體原圖,但是兩個寨子都說沒有人得疫病。
回城的途中,看到了幾個人在河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麼。
走近了才看清是幾個穿著防護服的人,不知道在往河裡投放什麼東西。
張祁山的手探向了腰間的手槍,張齊靈也蓄勢待發。
幾人收拾好了東西,走了好大一段距離才找了個地方脫下防護服。
張祁山眯著眼,“果然跟日本人有關。”
還沒等兩人有動作,簡書手裡的鐵蛋子就飛了出去,幾個人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已怎麼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兒了。
簡書隨手撿了根樹枝,扒拉著地上的屍體,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張祁山開口了,“是陸建勳的人。”
簡書扔下樹枝,擦了擦手,“燒了吧,萬一有病毒,又要繼續傳染開來。”
張祁山點了點頭,從兜裡掏出火柴,擦燃了扔在屍體上。
三人頭也不回的往長沙城走去。
張祁山府邸。
簡書轉動著手裡的茶杯,“陸建勳這人怎麼說。”
張祁山蓋上手裡的鋼筆,最近不在,積攢了不少公務,“為了一已私利,和日本人合作,給長沙城的百姓投毒,不能留了。”
張鈤山給他遞了杯茶,“最近他和日本人走的挺近的,倒是可以把罪責推到日本人手上。”
張祁山點點頭,“交給你了,別留下痕跡,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不過三天,上面就來了訊息,陸建勳因追查瘟疫一事,被殺人滅口。
陸建勳死了,他的親信也死的死,走的走。
長沙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還有一件喜事,張祁山和尹新悅要結婚了,就在下月初三。
簡書看著眼前的尹瑾南,只覺得頭疼,“你不去找小寒,來我這兒幹嘛?”
尹瑾南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新悅說你受傷了,我這不是不放心嗎。”
簡書翻了個白眼,“還沒死,肯定比你活得久。”
尹瑾南呵呵的笑著,攬上他的肩,“行了行了,看到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簡書揹著手往外走,“瑾南,等小寒結了婚,你就想辦法把她帶走,長沙城要亂起來了。”
尹瑾南嘆了口氣,跟上他的步伐,“是啊,表面的平靜,快蓋不住暗處的洶湧了。”
簡書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張齊靈,“小官,走,一起去吃飯,吃一次少一次嘍。”
張齊靈不吭聲,站起身跟在他旁邊,時不時轉頭看他一眼。
簡書看到了也不說話,只是笑笑。
簡書把簡勤零也叫了過來,他們四個很多年沒有一起吃過飯了,今天好不容易湊在一起,正好吃頓飯。
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轉眼間兩人的婚期就到了。
張祁山為尹新悅辦了西式婚禮,張祁山一身黑色的西裝,尹新悅穿著剪裁得體的婚紗,就連簡書都被逼著套了身紅色的長衫。
簡書瞪了一眼尹瑾南:憑什麼他穿黑色西裝,我穿紅色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結婚呢!!
兩人的婚禮就在熱鬧的祝賀聲中結束了。
經過三人的苦苦勸說,尹新悅被帶回了北平。
尹新悅非要張祁山一起走,張祁山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溫柔,“新悅,我不能走,我是長沙城的佈防官,我走了他們怎麼辦,你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去找你,接你回家的。”
尹新悅紅著眼眶死死抓著他的手,“不行,你跟我一起走。”
簡書和尹瑾南不好勸,乾脆就站在一旁看戲。
尹新悅:活爹!
張祁山:倆活爹!!
張祁山彎下腰將人摟進懷裡,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新悅,相信我,我一定會活著去找你的。”
尹新悅搖頭,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打在他的肩膀上,燙的他心疼,只能不停的安撫著剛新婚的妻子,“新悅,你聽我說,如果你在這裡,我會分心去保護你,我實在是分身乏術,還有簡書在呢,有他在,我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相信我。”
尹新悅知道,她都知道,可是她就是害怕,害怕這次分開就是最後一面了。
張祁山揉揉她的後腦勺,“你不相信老公,還不相信簡書嗎?”
尹新悅看向簡書,後者對她點點頭,回了個你放心的眼神。
尹瑾南拽著簡書往外走,“把時間留給小夫妻吧,我們出去等著。”
簡書瞪了禍水東引的張祁山一眼,順從的被拉了出去,還貼心的給他們關上門。
張祁山捧著她的小臉,輕柔的吻落在唇角,“新悅,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我去接你。”
尹新悅點頭,“好,我等著你接我回家。”
送走了新婚妻子和岳父,張祁山又趕去送送九門的老朋友。
解九、二月紅、霍三娘和齊鐵嘴四人正在茶樓打麻將,看到張祁山來了,齊鐵嘴趕緊推了麻將,上前去告狀,說他們欺負他。
張祁山好笑的拍拍他的肩膀,“長沙城要亂起來了,你們想好去哪裡了嗎?”
解九推了推眼鏡,“我打算帶著他們去香港。”
張祁山點點頭,“挺好的,什麼時候走?”
解九:“明天。”
“好。”又轉身看著齊鐵嘴,“老八呢?打算去哪?”
齊鐵嘴拍了拍圍巾上不存在的灰,“自然是跟著九爺。”
張祁山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吧,再打一圈,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了。”
幾人對視一眼,繼續坐回去,打完這一局麻將。
三天後,侵略者大舉入侵華夏。
張祁山帶人在城內阻擊,城裡的老弱婦孺都提前撤了出去,張齊靈和簡勤零幾人被留給了張祁山,簡書帶著九燭前往城外阻擊大部隊。
張祁山聽到身後有槍聲,轉頭看去,是解九幾人。
無老狗也放出了他所有的狗,解九開槍解決了要偷襲的日本兵,笑了笑,“老六說南街不用擔心,他替你守住了。”
霍三娘也靠了過來,“咱們自已人關起門來,怎麼吵都行,外國人想來打我們,我們就得打回去!”
張祁山點點頭,“一起殺出去!”
齊鐵嘴也跟著二月紅走了過來。
看到齊鐵嘴,張祁山整個人都不好了,“老八?你怎麼也沒走?!”
齊鐵嘴擺了擺手,“大家都沒走,我怎麼能走呢!而且我算過了,此行大吉!”
幾人聞言都笑了,短暫相聚以後,又快速分開,去其他地方幫忙。
城外。
簡書指著對面的山頭說道,“指揮官在那邊,你等會兒化成原型從地底下過去,弄點動靜出來,最好就是讓他們都消失在那裡。”
九燭嚼著牛肉乾,點點頭,“那你呢?”
簡書丟了塊巧克力進嘴裡,“我去前方阻擊敵人援兵。”
一行人兵分三路,為了保護長沙城,也是為了保護自已在意的人。
簡書喜歡西街賣糖葫蘆的大爺,也喜歡那些會笑著給他塞水果的大娘,他覺得他們對他很好,那就保護好他們在意的長沙城吧。
張祁山等人在城裡與敵人鏖戰兩天兩夜,燭九陰從地下衝出來,將敵人盡數掃到裂縫中,被炸掉了幾片鱗片。
簡書那邊就比較慘烈了,他給敵人下了毒,沒中毒的,都被他生生割下了頭顱。
九燭回到長沙城,去了張祁山府邸,“簡書還沒回來嗎?”
張祁山看向他,“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嗎?”
九燭搖搖頭,“他說他去阻擊援兵,跟我分開了。”
角落裡的張齊靈已經出了屋子,張祁山要穩定大局不能出去,最後是無老狗和簡勤零幾人出去找簡書。
張齊靈找到簡書的時候,差點以為這人死了。
臉色蒼白,出發時穿的藕粉色長衫,已經被血染透了,大致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致命的傷口,但是左肩有一處被槍擊中的傷口,子彈還在裡面。
張齊靈一瞬間有些害怕,怕他死掉,怕失去唯一的家人。
張齊靈將他背在背上,往長沙城走去,在半路遇到了前來找人的無老狗等人。
匆匆趕回長沙城,醫院裡的麻藥已經見底,還有不少士兵需要手術。
簡書趴在床上,短暫的清醒過來,聲音微弱,“不用給我用麻藥,我沒有痛覺,直接把子彈取出來就行。”
張祁山早就察覺到他沒有痛覺,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經過一夜的手術,子彈才被取了出來,聽到大夫說手術完成,人沒事的時候,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張齊靈還是站在角落裡,那顆懸起來的心並沒有因為手術結束而落下。
他看著還在昏迷的簡書,心裡沒由來的有些緊張。
簡勤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先生不會有事的。”
張齊靈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眼睛卻死死的盯著病床上的簡書。
商量過後,決定輪流守著簡書,第一天是張齊靈。
他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簡書,腦海裡閃過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有簡書給他買糖葫蘆的,有給他挑衣服的,有絮絮叨叨讓他多交朋友的。
簡書睡了兩天還沒醒,張祁山不放心,問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說他只是睡著了,但是什麼時候醒就不知道了。
醫生給傷口換藥的時候發現他的傷口絲毫沒有癒合的跡象,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再次做了清創,讓他們隨時看好簡書的情況。
簡書又一次改變了故事的走向,這一次是改變了一座城的走向,天道想直接將他抹滅,但他身上有了很多人的羈絆,這些人與天道息息相關,隨便一個人都能讓天道損失慘重,最終只能摧毀了他的部分靈魂。